“不可能！”
高歌毅然决然拒绝。
李定先心中所想，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换把武器，二是给思致剑找到快速提升的方法。
想要换把武器，最快的办法必然就是炼化，而思致剑作为神器，当做新武器的胚子，是再好不过了。
高歌担心的，其实不是思致剑如何。
说到底，不管是什么武器，对于他而言，都只是用来释放术法神通的一个载体。
可小乖不一样，他不敢确定，一旦思致剑被炼化，小乖会不会受到伤害。
而快速提升思致剑的方法，其实在方才绮灵和李定先窃窃私语的时候，高歌就已经想到了。
既然他说到了郭致，那必然是想把长歌枪作为炼化的胚子。
无论小乖还是大头，这两个器灵虽然都是凶兽，但是在高歌眼中，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怎么可能抛弃伙伴呢？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也不是再和你商量！不行就是不行！”
高歌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李定先。
“绝对不行！哪怕我不要这么一点提升！”
听到高歌的话，李定先大笑。
“这可不是一点提升，而是让你彻底蜕变，让你在未达道境之时，便能与道境强者抗衡的基础所在。”
“世间道境强者有强有弱，我未必就非得依靠一把法器，去战胜道境修士！”
李定先也不想去管高歌的反驳，只是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管你愿不愿意了，灵骨总是不会伤到其他人的，先洗经伐髓，其他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高歌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白衣少年，可却只在他脸上看到了满脸的真诚与期待。
不由叹息一声，走入李定先先前布置好的阵法当中。
就在他刚刚走入阵法，便感觉心如刀绞！
“不要怕，深呼吸，第一次是有点不舒服的，很快就好了！”
听到李定先的声音，高歌继续咬牙坚持。
阵法升起一道光幕，高歌彻底看不清外界发生的事情，只能偶尔听到李定先的指引，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股痛感，就这么一直伴随着他。
何止是心如刀绞，只是再次往前踏出一步，高歌浑身上下的衣物便被绞了个粉碎！
衣物破碎的同时，身上血肉也好似被利刃刮过，阵阵的刺痛感深入骨髓！
此刻的高歌，就连意识都有些不太清晰，但这阵阵痛感却一直让他保持着清醒！
血雾笼罩整片光幕，以至于此刻的外界，也无法得知里面的消息。
高歌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走入阵法，一个手持黑色长枪的女子，就已经来到了此处。
此刻的郭致，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被血雾笼罩的阵法。
她想要放出神识，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却被李定先阻止了。
“不用担心他，这家伙福大命大的，一时半刻死不了。”
郭致点头，没有说话，脸上的担忧没有褪去半分。
“你真的想好了吗？”
李定先开口问起，但好像并没有和郭致讲话。
郭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紧接着传出声音的，是郭致手中的长歌枪。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有啥好可惜的，又不是要你的命，给你换个房子而已。”
长歌枪当中跃出一头黑色凶兽，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阵阵叹息。
郭致感觉到大头的出现，开口说道。
“劳烦你了，如今我重伤未愈，他马上又要面临险境，如果不抓紧提升的话，恐怕到时候会有危险。”
大头洒然一笑：“这有什么，本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区区形销骨立，这哪能难得倒我！”
说到这里，大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好久了，你能不能在我临死前，告诉我一个答案。”
听到大头的话，郭致只是有些疑惑，但这句话却瞬间遭到了李定先的反驳。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就是让你们重铸神魂罢了，你们都是上古凶兽，必然有自己的道，等到我帮你们重铸完神魂，起码都得是伏道境起步的修为！”
大头叹息一声：“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们之间的深情！”
“什么事情，你说吧，若是只为答案，只要我知道，就都可以告诉你的。”
郭致仍是满脸担忧地看着那道满是血雾的光幕，可大头接下来的问题，却让她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啊，我这都快等发芽了！”
郭致脸上浮现一抹绯红，但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回答大头的话。
然后大头就开始抱李定先的大腿了。
“圣君大人，你看看，这女人说话就是不能信，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和我说有问必答呢，这眨个眼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李定先一脸玩味，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大头。
“道友莫急，等我再喊一位道友，我们三人一同逼宫！”
说罢，还不等大头想明白，就见李定先挥舞起雪白大袖，阵阵灵光朝着被血雾笼罩的光幕散去！
在灵气进入之后，光幕上的血雾便开始慢慢消散。
可惜的是，直到血雾消散，众人都没有在阵法当中看到高歌的身影。
郭致脸上的担忧神色几乎要溢出来，但到底是没有去质问李定先。
她只能是在心中安慰自己，无论怎样，李定先是不会害高歌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定先的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
这种情况其实他也没见过，但是为了不让郭致再添担心，只能是自己默默承受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高歌的生命气息还在，他并没有死，只是肉身转化到了另一种形态存在。
李定先甚至还能听见高歌痛苦的哀嚎，不过由于不想破坏他在爱人眼里的高大形象，李定先最终选择了屏蔽这道声音。
形销骨立！
果不其然，暂时的消失，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并不会影响接下来的重铸灵骨。
在刻画阵法之时，李定先就已经提前将这次修炼所需的材料全都备好，再用某种秘术，将这些材料全部压到阵法当中，成为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阵眼。
就在此时，阵法当中突然出现一根金色丝线，似穿针引线般，迅速在虚空当中，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形象。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然知晓其中之人必是高歌。
这根丝线以极快的速度，在这座刚刚构建起来的身体框架当中，不断来回穿梭着。
经脉，血管，灵海，识海，脏腑，血肉，皮肤！
一步一步，高歌的形象逐渐清晰！
也就在这时，一把赤红色长剑从高歌体内飞出，朝着阵法外飞来！
阵法光幕短暂消失瞬间，思致剑便已经被李定先拿在了手里。
高歌刚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新生，就被李定先一句话打破了幻想。
“准备好了吗，像这样的过程，还有九次哦。”
李定先笑的极为幸灾乐祸。
既然已经知道他没事了，不笑他两句，还等什么。
难道要等他彻底炼化完全部灵骨，然后跳出来踢他屁股？
这是必不可能的！
随后，李定先就又重复了不久前的那句话。
“不要紧张，深呼吸，第一次都是有点疼的......”
“李定先，你大爷！”
高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什么第一次，重铸一次身体就来个第一次，那这样的第一次不是还要再来九次？
刚刚从思致剑当中连滚带爬跑出来的小乖，和身边的大头对视了一眼。
两头小兽眼中，都升起了一丝怜悯。
“李定先是懂第一次的。”
令它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大魔王，此时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它们身上。
“你们不要着急，等他把灵骨重铸完成，就该轮到你们了。”
李定先桀桀怪笑，像极了话本小说当中的大反派形象。
两个小可怜虫，只能是一边向后退，一边尖叫着。
“你不要过来啊！”
戏演到一半，没想到撞在了郭致的腿上，两头小兽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而被撞到的郭致却好似并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楞楞看着阵法光幕当中，此刻全身“光秃秃”的高歌。
“这么丑，我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郭致在心里吐槽，但却被李定先听得一清二楚。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调调，李定先竟然还跟着哼唱了起来。
郭致此刻总算是明白，高歌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家伙都没好脸色了。
实在是太贱了！
“我想好了，等他闭关出来，就跟他说成亲的事情。”
想了一下，郭致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我家中已无父母，而且就眼下大虢这个情况，我恐怕连祭祀先祖的机会都不会有。”
听到这个，李定先只是微笑着回了一句。
“祭祀先祖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把事情谈好，我去跟那个什么劳什子国君说去，我觉得他不会不给我面子的。”
小乖听到这个，忍不住打岔道。
“要是人家不给你面子，你当如何？”
李定先脸一黑，先是整了整衣襟，随后神色严肃的说出一句话。
“无妨，我自会出手！”
“呃......”
“其实与人讲理，是分两种办法的。”
李定先挑眉，看了一眼眼里里全是天真无邪的小乖。
“这个我知道！嘴上的道理，是一种办法，手上的道理，又是另一种办法！”
小乖对于自己的见多识广怡然自得，一旁的大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还是手上的道理才是硬道理，嘴上一天小嘴叭叭的，全都是虚的！”
闻言，郭致好似想起了什么。
“我要是没有了长歌枪，那不就连本命法器都没有了吗？”
听到郭致在和自己谈论正事，李定先也没有再插科打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本命法器，当年在文州城一战当中，就已经被摧毁了。”
郭致点头，当初和高歌携手对敌孟婆，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本命法器就被彻底摧毁了。
而后又在前往鬼哭关的路上，偶遇了当时从戮神刀当中脱离出来的大头。
大头化身长歌枪，这些年一直在填补着原本属于本命法器的空位。
但后来的，终究不如自己生来便有的好。
即使已经磨合了这么久，但每次使用长歌枪的时候，还是会让郭致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如果你当初本命法器还在，你的修为，恐怕早已可以做到碾压所有同辈天骄。”
想了想，李定先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苦山景家的那位除外，还有一个，如今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想到那个人，李定先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贪婪神色。
虽然仍旧是转瞬即逝，但却被小乖给捕捉到了。
“圣君，你方才脸上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看着好奇怪啊！”
李定先摇头：“贪婪，也是人性当中的恶，而且还是四恶之首。”
小乖恍然大悟，它已经知道李定先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次回北疆，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我这个阵法还可以用好几次，到时候你也可以进去试试，说不定真的可以凝练出一把适合自己的本命法器。”
说到这里，李定先的耳边再次传来高歌痛苦的哀嚎。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那么及时地抹去阵法光幕上的血迹，就这么拖延了约莫十息的时间。
直到高歌再次骂出那句熟悉的“你大爷！”，李定先才挥袖驱散了血迹。
高歌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阵法当中，不多时又一次出现一根丝线。
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根丝线的颜色。
时而青翠欲滴，时而腐朽枯败。
李定先知道，这是第二根灵骨被炼化的征兆。
方才的金色，自然是金属性灵骨。
这根丝线之所以会变色，是因为木属性的两种状态不同。
但是听着高歌的哀嚎，李定先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这次的痛苦程度，远远超过上一次！
高歌的声音却没像上次那样，而是越来越小。
“小子，你可得坚持住啊，要是死在这里，那可真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李定先通过心声，不停呼唤着高歌，生怕他一个承受不住，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那到时候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不仅没法跟他的母亲交代，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一向自诩无所不能的天下第一人，日后心境肯定会受到极大创伤。
甚至高歌此刻能否成功炼化体内十根灵骨，已经和李定先的大道根本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你得好好想想，你要是死了，得有多少人开心得连夜点鞭放炮，高兴得夜不能寐，做梦都能笑醒来！”
“你能不能别他娘的说这些丧气话，老子死不掉！”
听到高歌的骂声，李定先顿时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要不然这么个俊俏姑娘，可真就要成俏寡妇了。”
听到李定先的打趣，高歌已然猜到了郭致就在旁边，说话顿时收敛了许多。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话，李定先都是不会让郭致听到的。
这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让人听着都心慌。
“就是你死了，老子都不能死！”
高歌声音满是杀意，只是此刻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定先叹息一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万一真的一语成谶了，真就不知道多少天上的仙子姐姐，要伤心难过了。”
木属性丝线已经开始缝补高歌的五脏六腑，高歌也没有了声音。
李定先继续转身和郭致说起方才的话题。
“铸造一件本命法器，这件事情其实早就该做了，要是当时在文州的时候，直接帮你们重新打熬体魄，估计你们二人的成就，已经超过那两人了。”
对于李定先不肯吐露真名这件事，郭致也没有在意。
至少可以猜出来的，是苦山景家的那位天骄。
景筝。
当初只是因为高歌随口说出的一句无心之语，她便能借机突破凝魂境。
而且成了整个东荒修士当中，万年以来突破速度最快的女子。
当然，如果再往上追溯，是肯定可以找到比她还厉害的。
既不是前无古人，也不算后无来者。
但至少在他们这一辈人当中，景筝，是那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而另外的一位，郭致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没找到一个能与之相匹配的人。
小乖和李定先也在打哑谜。
贪婪......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李定先用贪婪来形容呢？
“你们所说的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和小乖一样，都是凶兽化身？”
小乖和李定先听到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点头，随后又摇头。
“是一位和景筝一样来历的人，不论前世今生，此人的轨迹，和景筝都是几近重合。”
想到这里，李定先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件关于你和高歌，还有景筝和那人的趣事。”
郭致露出好奇的目光，看着李定先。
“你一直觉得，是你强占了本该属于景筝的天命归属，但事实是，景筝的天命并不是高歌，高歌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直到遇见了你，高歌的心中才开始真正有了牵挂之人。”
不是血亲，也非是青梅竹马。
就只是一个本应擦肩而过的路人，却成了他这一世的牵挂。
“因缘际会，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啊！”
李定先一边感叹，另一边还要腾出手来为光幕当中输送灵气。
高歌的痛苦，可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李定先也十分清楚。
只是有些东西，不方便再让别人知道罢了。
法不传六耳。
“我现在将我的功法传授于你，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传道之人，日后你的所有因果，半数归你，半数归我！”
高歌起先还不明白李定先在说什么，这般地狱般的折磨，让他实在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
直到一部名为《道经》的功法，传入了高歌的意识当中，他才清醒了过来。
为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三者满足任何一项，便可成为传道人。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李定先是真的想收高歌为徒。
可是念头刚起，就被自己给打断了。
这家伙今生虽然如此不起眼，可他前世的功德造化，可是养活了这片小世界的万千生灵！
这般因果，他李定先，当真扛得下吗？
“这部《道经》，乃是我结合自身，量身打造，今天将它传授给你，先前是因为不适合你，所以才一直没有教。”
“如今你体魄已然与我一般无二，这本功法，以后就交给你了！”
李定先的声音落下，高歌的识海当中，《道经》展开了第一页。
扉页之上，有一段用上古铭文写成的小字。
在这之前，高歌上一次见到上古铭文，还是在通灵之时。
可如今高歌竟然无师自通，很流畅地读出了上面写的字。
“学我术法道者，他得三分修为，我便有七分加持！”
高歌震惊！
这句话所说的，显然不会是修行《道经》之人。
按照李定先所说，高歌是第二个修炼《道经》的修士。
那就是说，修炼这部功法，从今以后，只要是有术法道修士在修炼，他便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甚至比修炼者本身获得的好处还要多！
“这种离谱功法，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这本功法之上，所记载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对高歌认知的一次拷问。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这部《道经》，包罗万象。
高歌一边看着《道经》之上的各种神通术法，一边又要承受形销骨立的痛苦。
而且每次所承受到的痛苦，几乎都要等同上次的翻倍量。
好一个劳其筋骨！
灵骨十根，五行天启各占一半。
金，木，水，火，土。
相生相克。
光，暗，风，雷，星。
相辅相成。
小乖来到白衣少年身边，情绪有些低落。
“你说，他经过了这场劫难，以后的路，会不会好走起来。”
李定先十分肯定：“当然会！”
他可是高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