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的营帐，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
此刻在他的桌案上，并排坐着三只小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在地上不停蠕动着的混沌。
饕餮拿起摆放在桌案上的砚台，轻轻磕碰桌面，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混沌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心情去跟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旋即又把可能是脑袋的地方转向了高歌，说道：“我与它们三个是同生同源，可惜当初那场战斗，能回忆起来的人，就只剩下了我。当然，我不是想要和你说那场战斗如何如何，没什么意思，我是想说，这么多年来，他们沉睡的时间太久了，甚至都快要到了忘了自己是谁的地步。”
高歌就这么静静坐在椅子上，也不着急。
对方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不论是小乖还是大头，它们沉睡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至于饕餮，虽然高歌不知道它沉睡了多长的时间，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上，其余三位，甚至包括高歌自己在内，都不会有混沌知道的多。
“你可曾听闻三绝顶十英豪？”
高歌点头：“听说过。”
混沌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如何成就这个位格？”
位格，自然指的就是如何成为李定先或者说是吕道玄那样的，能够占据其中一席之地的强者。
“变强，或者说是因为基础足够扎实，在突破当前境界的时候，就已经是此境最强。”
似是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高歌复又继续补充道。
“如果自身成为了当前境界的最强者，那么前人的位置就会被挤掉。”
混沌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十分满意，随后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想要挤掉前人的位格，就会产生某种意义上的大道之争，这种道争，任何的外力都完全无法干扰，修行者只能依靠自身去和对方去争，这在某些人口中也产生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争渡‘。”
说了这么多，高歌也大概听明白混沌话里的意思了。
“你是想说，先前你之所以要拒绝我，是因为我还达不到成就最强伏道境，成为十英豪的力量？”
“并非是你实力不够，你已经足够强大了，甚至可以说，就是先前我不帮你，你也照样可以合道三凶兽，成就最强伏道，只是这样，原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如果来找你来上一场道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
这些年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高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好像什么都不争不抢的高歌了，听到混沌的话，高歌嘴角露出笑意。
“大道本就独木，难不成我因为前面站着个人，我就不过河了？这不也是你说的争渡当中蕴含的道意吗？”
不管是所谓的大道还是如今眼下遇到的国战，在高歌的眼中，偏安一隅是不会有任何活路的。
先前郭致与自己说，她之所以当初会得到那个大宏愿，其中至少就九成都是因为她的那个三哥郭然。
后面高歌又去询问郭致，郭然的宏愿是什么，得到的回答让高歌震惊了许久。
“博象国历代先君之宏愿，便是他郭然之宏愿。”
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大虢的皇子，居然会许下一个别国国君的宏愿。
而郭致的宏愿，则是在郭然之上再做提升。
她不光是要一统东荒更是要让东荒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们，真正过上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日子。
阶层不会消失，剥削更不会。
郭致想要做的，就是给底层人一些希望，给他们一条通往更上阶层的通道，这样做会有很多好处，“希望”，只是其中之一。
话说回来，想要做到这些，东荒那些偏居一隅的小国真的躲得掉吗？
滚滚洪流当中的一粒沙尘罢了。
“我会突破道境，更是要成为十英豪之一，至于先前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大道之争来就来吧，躲不掉的麻烦，最好来的越早越好。”
说罢，高歌从灵海当中取出刚刚被他再次命名为“思致”的长剑。
“此剑名为思致，其中所寄托的意思，不光是我对爱人的思念，更是还有另外原因。”
高歌停顿了一下，旋即便看到坐在桌案上的三头小兽齐刷刷地转过身来，好奇宝宝一般都看着他。
混沌更是轻轻扇动起翅膀，极为吃力地飞到了桌案上。
“我的爱人，名致。这个名字，是她的授业恩师所取，当然，那位老人家如今已经仙逝。
她曾与我说过，这个‘致‘的意思，是致良知。
起先我还不太懂，直到我在某个前辈的传承当中看到了所谓的成圣之法。”
说到这里，混沌竟然也补充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传承，如果是孙卿的话，那他应该说的就是那位守仁先生，成圣之法，知行合一，致良知。”
高歌轻轻点头：“后来我又把这三个字和我在一次困境当中所得到的“明心见性”四字联系到一起，慢慢的就开始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是肯定成不了圣人的，不过先贤的道理，始终在那，很多事情，是不能依靠外物的，一个人知道什么，就会做出对于某件事情相应的判断，当然，这是那人的成圣之法，如今我最多也就只能是看看。”
这样的圣人，不可无一，不可有二。
高歌自从郭致对他说过名字的由来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困难和麻烦是不会消失的，它会伴随我们一生，若是每遇困难就做缩头乌龟，那岂不是白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高歌心中颇为感慨，这些事情，说出来可比憋在心里好受太多了，甚至他都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有识之士在经历过某一阶段后，就要游历天下四处传道了。
一个人的知识再多，孤芳自赏始终都是没有用武之地。只有让更多人承认了你的见闻和知识，这样的知识才是真正的有用。
哪怕是那位只存在于书中的守仁先生，不也是把自己的成圣之道流传下来了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站在你前面的那个人是谁吗？”混沌好奇问了一句，不过高歌也只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即使没人与我说过，但那位剑圣，又怎么可能是那种偷偷摸摸坐在某个位置上的人？”
混沌继续问道：“他如今可是一位法天境强者，你真就不怕他一剑斩了你？”
高歌继续风轻云淡答道：“如果是在战场上，或许他真的会砍了我，因为这是作为战斗双方的最佳选择，可若是大道之争，他必会压境与我问道，要是我猜错了......”
对上四凶兽的灼灼目光，高歌浅笑一句。
“那他就不是李恣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