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的血。”
长安恍然,手上多了一件白色衣袍,修者都有储物的宝贝,随手拿出东西并不稀奇,只是衣服的袖子上红色血迹惹人注目。
宁宁接过了东西,转身说道:“等我消息吧。”
长安看着宁宁的背影,心情不由得越发忐忑。
再次上了旭日峰,宁宁先从小仙童那里顺了几块糕点,她原本准备下山去酒家吃顿好的,如今没了机会,她当然不能饿肚子。
站在峰顶,宁宁拿出了那块染血的衣服,引血追魂之术是修仙者入门级别的术法,她自然也会,只是在看到浮现出来的一条红色的丝线直接深入她脚下的土地时,她微微皱了皱眉。
人在地下?
又或者是旭日峰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空间。
宁宁一脚踩了踩坚硬的土地,在心底里估算了一下后,她又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当她站好之后,风定。
不及眨眼间,她身动之时,浑身气场散发,修为一时暴涨,衣袂飞扬时,她以树枝代剑,剑气直从地面灌入地下。
刹那间,地动山摇,地面出现道道裂痕。
旭日峰上鸟兽奔走,又有小仙童一句大喊:“地震啦!”
宁宁一脸淡定的站在寸寸开裂的土地上,下一瞬间,她的身影已经坠入地下。
空气混浊的空间里,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这里有一潭池水泛着森森寒气,水并不干净,反而是呈现出一片血色,颗颗碎石跌进水中,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一缕微弱的光芒从高处偷溜进来,让适应了黑暗的人觉得极其刺眼。
趴在岸边上的人影微动,避过了那缕微不足道的光芒,再次隐入黑暗。
池水更红了。
有白衣少女缓缓从高处而下,她脚步落定,似乎是因为这里沉闷的空气令人不适,她嫌弃的皱了皱眉,这里空无一物,只有山壁池水,山壁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没过多久,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眼前这潭池水上。
宁宁最近因为静心写书,不免为笔下角色命运时而感叹,大道三千,对世间百态有所感悟也是一种修炼,她修为涨了不少,不过一剑劈到半山腰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她需要一些时间休息。
但这不代表她感受不到这里有活人的气息。
宁宁往池子边走了几步,她隐隐能看到黑暗里似乎有道身影,第一反应,她想的是那个离尘仙君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在这里养了禁脔。
池水呈现出诡异的红色,她弯下腰来,试探性的伸出手时,黑暗里传来了一道声音,“别碰。”
宁宁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她看向黑暗,并没有感受到杀气。
那人又说:“脏。”
宁宁蹲了下来,因为视角的变化,她总算大概是看到了那个泡在水里的人。
要说是人,也不恰当。
水面上的身躯未着衣物,沾染着湿气的黑色长发过了腰,发尾垂入水里,他的身体上有着恍若浮有鎏光的黑色鱼鳞,没有鱼鳞的地方是一片血肉模糊,仿若被撕了一层皮肉,又或许是新长了血肉还没长齐,再往上看去,是修长的脖颈,冷硬的面容。
他的侧脸上也有几片黑色鱼鳞,肤色极其苍白,不似活人,脸上隐隐浮现的几道血痕还未褪去。
老实说,似人似怪的他如果相貌出众,还能在这种环境下叫人生出惊艳,可偏偏容貌至多清秀的他,在此情况下,再加上他血肉模糊的出场,只会让人觉得惊悚。
宁宁却看着他一动不动。
被人如此注视,他并未有窘迫,也并未觉得不适,他脸上神色平静,平静到让人猜想他是不是个没有感情,可偏偏他一双黑色的眼里又无悲无喜,过于空洞,反而更是纯净无瑕。
出淤泥而不染。
宁宁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一根枯树枝避开了他的伤,挑起了他的下颌,他被迫微微的抬起了脸来。
一手握着树枝,宁宁另一手撑着下巴,轻轻笑了一声,“三师叔,好久不见。”
他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具可以任人摆弄的玩偶,虽然他是在看着她,却太过淡然。
宁宁又有了一个认知,“你不记得我了。”
水里的人半垂着眼睑,依旧没有言语。
宁宁颇感兴趣,“我是不是第一个见到你这样的人?”
想到小仙童提起的过去,又想起那日苏暖暖求着他救人的样子,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发现他这副模样的人。
宁宁盯着他这幅惨样,难得有感而发,“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他莫名的似乎还隐约记得,许久以前,有只小狐狸高兴的蹲在水边兴奋的嚷嚷。
“我是第一个和你说话的人?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啦!你要记得以后都要对我好啊!”
画面流转,又到现在。
眼前的人告诉他,他要保护自己。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平静的池面上,不久,池面上却又似乎再度泛起了红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