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站在朱家的老宅大厅之中,表情显得十分的严肃刻板。
此刻,他已然宣读完了那封来自于大宋两浙路巡抚使的亲笔书信。
并且还将这封盖着印鉴的书信交到了那位脸色白得犹如刷墙石灰的朱冲手上。
朱冲呆愣愣地看着那封书信,里边写得十分的清楚明白。
巡抚使遣人入苏州,欲召官员往无锡商议政务,结果就看到了那朱家的爪牙在这苏州城内。
洗劫了那遵纪守法的段氏商社的财物,并且还将那些刚刚运抵的珍宝尽数洗劫一空。
并且,仗义执言,意图为百姓伸张正义的两位副使蔡六郎与那童大郎都遭到了朱氏爪牙的痛殴。
至今那蔡六郎仍旧重伤昏迷不醒,而童大郎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这封书信,朱冲的脑子嗡嗡嗡的,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里边乱飞不已。
二位巡抚副使,那不就应该是蔡相家的老六,还有那童观察家的大郎吗?
自家的娃娃朱勔难道是脑子抽了风,又或者是失了智。
居然敢让人把自家最坚固的两座靠山与后台的后辈都给痛殴了一顿。
朱冲差点就被这样的消息给吓昏死过去,哆嗦了半天嘴皮子,这才挤出一个比哭好不到哪里的笑容,朝着李邦彦问道。
“这位李小哥,巡抚使不会是误会了吧?”
“误会?朱大官人你的意思是,巡抚使是在污蔑你们父子?”
“不不不,当然不是,本官,下官着实不知情,这里边,兴许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与我无关,巡抚使的书信,我已经送到了。”
“接下来,就看你们父子自个会不会做人了……”
李邦彦起身欲走,朱冲赶紧上前一把扯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一抹。
然后就将那指头上戴着的羊脂玉扳指给塞进了那李邦彦的掌心,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
“李小哥,还请你指点一二。只要能够让巡抚使消消气,怎么都成……”
“啊,这……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多一句嘴,若是你们父子二人还想脑袋稳稳地呆在颈项之上。
那就赶紧前往无锡,去面见巡抚使,当面请罪陈情,好了言此于此,我也该走了。”
朱冲满脸尽是讨好的笑容,亲自将那李邦彦送到了朱家老宅外。
看着那李邦彦一行人渐行渐远,这才气极败坏地朝着那同乐园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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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同乐园里边跟一票手下看那请来的花魁,正在厅室内战战兢兢起舞的朱勔突然听到了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抬眼皮,就看到了亲爹朱冲铁青着脸,抄着马鞭就这么径直进入了厅中。
看到这位朱家老爷那张脸,一干原本正在嘻嘻哈哈的亲随门客全都胆寒若栗。
朱勔有些不乐意地站起了身来。
“爹,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伱给惹成这样?”
“都给我滚出去!”朱冲恶狠狠地一扫左右,厉喝出声。
很快,大厅之中,只剩下了这对父子。
“爹,你这是……”
“爹不是让你这些日子安稳一些,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派去洗劫那段氏商社的人,居然把那童大郎还有蔡六郎都给打了。”
“嘎?”朱勔夸张地瞪圆了两眼,半天才冒出了一声类似鸭子般的叫唤。
看着这个呆若木鸡的亲儿子,朱冲那带着颤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而且他们还把那蔡六郎打到重伤昏迷,勔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让全家陪着你一块死?!”
下一刻,朱勔怪叫一声,朝着厅门口处冲了过去。
“不,不会的,忠孝、忠诚,你们这两个杂种,快给我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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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勔手中抄着一根鞭子气喘如牛地站在厅中,而朱冲坐在椅上,脸色青白得怕人。
那已经被朱勔痛殴一顿的朱忠孝与朱忠诚虽然已经鼻青脸肿,身上的衣襟多处破烂,可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拜倒在地,瑟瑟发抖不已。
那些跟随他们二人前往段氏商社的打手爪牙,此刻也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一个二个瑟瑟发抖,犹如凛冽寒风中的秧鸡。
一个二个的心里边,此刻全都是像是掉进了花椒水里边,从头麻到了脚尖。
他们居然打了自家老爷、公子的两位靠山的儿子。
如果知晓他们二人的身份,哪怕是他们挑衅在先,就算是他们把自己等人全都打成残废,大家也不可能还手的好吧?
“爹,现在怎么办?”朱勔的手都在哆嗦,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
朱冲抬起了手,显得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这帮子孽障。
“那童家大郎就只是挨了一耳光,这还好解决,可那蔡相家的六郎,却让你等……”
朱勔打量着手中那根血淋淋的鞭子,目光阴枭地打量着这些爪牙,再一次问道。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办?爹你倒是说句话。”
“把他们都捆起来,随我去见巡抚使,对了,赶紧把你们抢回来的那些珍玩都找回来。
另外,再给老夫装上十车,不,三十车的绫罗绸缎,再带上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饶是家大业大,朱勔此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朱冲走到了朱勔跟前,低声嘶吼道。
“若是咱们父子都没了命,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可是爹,万一,孩儿是说万一他们硬要追究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了朱勔此言,朱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老夫让你留下来,如果他们真要追究,实在不行,你就设法离开苏州。”
“爹!”
朱冲年轻时候的狠劲再次涌了出来,磨着牙根一把揪住了儿子的前襟喝道。
“闭嘴,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我父子,总不能都没了。”
很快,整个同乐园内上上下下都惊惶失措地忙碌了起来。
朱勔阴沉着脸,听着亲爹朱冲在耳边的叮嘱,看到那原本属于朱家的财富,此刻正被送上那些车子,将会成为别人的财富。
“为父先走一步,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着人回来报讯。现如今只能求列宗列宗保佑咱们父子能够渡过这一次难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