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楚凝秋带着冬儿去凝寿堂请安,原本想跟老太君重新解释一下百里清泓的身份,不成想却迎面遇上了楚清悠。
因着脸上伤势好转的缘故,沉郁了大半个月的楚清悠大有一扫颓意的架势,一袭浅粉色织锦纱裙,腰身盈盈一握,发髻间并不见往日所喜爱的贵重首饰,只用一只白玉簪子将青丝挽起,另配水晶流苏点缀,整个人少了几分刻薄逼人的华贵气势,倒多了几分从容恬淡。
想是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建设,见到楚凝秋时,楚清悠眸中并无半分厌恶憎恨,只笑盈盈屈膝福了一福,“大姐姐早。”
楚凝秋不由微微侧目,这位堂妹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也不知是洛云深的治疗当真有着脱胎换骨的效果,还是以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能够完美地除掉自己,所以越发能忍耐这最后的时刻。
当然,无论是何种缘故,楚凝秋都没兴趣在没片酬的情况下跟楚清悠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淡淡道:“二妹妹身子大好,祖母见了必定欢喜。”
“都是托大姐姐的福。”楚清悠微微垂眸把脸上的恨意掩饰了了下去,随后道:“明日就要进宫赴宴了,大姐姐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必然也能入太后青眼,说不定能得门更好的亲事呢。”
这就又开始挑事了?
楚凝秋心下冷笑,想着这楚清悠果真是安分不到三秒主儿,似笑非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心眷顾,又岂分好与不好之说?”
楚清悠被楚凝秋噎了一下,稍稍愣了愣,正想再说什么,对方已经不再理会她,径自往正厅去了。
老太君虽然不喜楚清悠,但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孙女,人都到了近前也不好置之不理,便也让对方坐了下来。
有楚清悠在,自然不方便说什么,楚凝秋安静陪老太君用了早膳就起身告辞,往医馆去了。
休息了一晚又新服了药,百里清泓虽然还很虚弱,但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他似乎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楚凝秋说,见其进来,立刻冷着脸对站在一旁的秦颉道:“你先出去。”
秦颉看了楚凝秋一眼,见其微微点头,方才悄然退下。
其实楚凝秋昨晚就有许多问题想问百里清泓,只是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才缓了下来,这会儿主动道:“可是想起什么了?”
“是。”百里清泓点了点头,看了楚凝秋一眼后才继续道:“那日在跟刺客缠斗过程中,我曾在他袖口处看到一个小小的暗纹,似乎是荷花形状。”
“荷花?”楚凝秋轻轻呢喃了一句。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不许培植暗中力量,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无论皇亲贵胄还是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私人暗卫,荷花这种图案是谁家的并不难查。
虽然才相识没有多久,但百里清泓对楚凝秋的感觉已经极为亲近,看她这般神情,微微挑眉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不相信我的话?”
“自然相信,只是眼见并不一定为实。”楚凝秋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新药方,待写完后才再次看向百里清泓,“这种训练有素的杀手,身上绝不会留下半分关于身份的痕迹,除非本身就是故意的。”
之前楚凝秋还有些纳闷,既然百里清泓是被一路追杀过来的,为何偏偏还能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顺利进到京城?
就算京城人多眼杂不方便再下手,但若真必须让一个人死,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也绝不能给他留半口气。
想到这里,楚凝秋甚至怀疑百里清泓根本就是被人带进京城,故意扔在闹市里的。
只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早早被算计其中了。
“你的意思,他们不是想杀我,而是想利用我?”
那就更阴险可恶,更不能饶恕了!
“眼下下定论还早了些。”
虽然有这些疑惑,但楚凝秋却并没有急着去追查,以她对楼墨渊的了解,对方这会儿必定查了个水落石出,只需见面问上一问才能见分晓。
因着路上接连几次被追杀的缘故,百里清泓身上那块可以随时进宫的玉牌早已不见踪迹,楚凝秋没办法,只得亲自把人送入宫中。
到底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外甥,皇帝见了百里清泓自然欢喜,百里清泓果然听了楚凝秋的话,在皇帝面前一顿诉苦告状,在声情并茂的‘哭诉’外加一身伤的佐证下,皇帝愤怒不已,当即承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皇帝舅舅。”百里清泓身上的伤不便有大动作,皇帝特意免了叩拜之礼,是以只是拱了拱手,随后趁势道:“皇帝舅舅,泓儿想跟您求个恩典。”
百里清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皇帝自是怜惜,当即点头道:“你说,只要朕能做主的,必然许你。”
“舅舅自然做的了主。”百里清泓飞快看了楚凝秋一眼,一字一顿向皇帝道:“泓儿已近弱冠之龄,斗胆求舅舅将魏国公府大小姐楚凝秋赐予泓儿为妻。”
楚凝秋正‘专心吃瓜’,万万没想到这瓜竟吃到自己身上,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边咳嗽一边用哀怨的眼神瞪着百里清泓。
不就是救了个人,怎么就被缠上了,若每个被她救过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把她大卸一百八块都不够用的!
而且之前二皇子才提及要娶她的想法,百里清泓这又来一遍,皇帝没准还会以为她举止轻浮勾三搭四,不止皇子,连皇室宗亲都不肯放过,这误会可大了去!
熊孩子,你这是恩将仇报!
楚凝秋才不能眼瞧着这种无妄之灾发生,见皇帝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连忙屈膝行了个大礼,正色道:“皇上,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臣女不敢居功,更不能因此承公子的情,还请皇上明鉴。”
别说她根本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有,也不能嫁给一个心智完全不成熟的熊孩子,这不是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