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先下去吧。”皇帝淡淡吩咐一声,待小炎子出去后,从床上挣扎着站起身来,从御案后面的暗隔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瓷瓶。
皇帝把小瓷瓶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似是要做出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从瓷瓶里拿出仅剩的一颗小药丸送进口中。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没有退路!
“皇上身子不适?”凤栖宫这边,皇后得到小内监偷偷传过来的消息,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皇上最近越发神秘了。”
“最近这半个月来,皇上都没有宣嫔妃侍寝,这在以前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随后又道:“娘娘可要去勤政殿瞧瞧?”
若真有什么问题,总要先做打算才好。
皇后虽然是皇帝的枕边人,但这么多年,她从未有一刻得到过皇帝的真心,甚至连寻常得宠的小小贵人都不如,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无从知晓皇帝心思的。
好在皇后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自然也不会还对所谓的爱情存有什么旖旎幻想,听说皇帝身子不适,她更多的不是担忧关切,而是想着如何能能让皇帝病的更重,也好让百里无极早些登临大位。
皇后之位看似尊贵,实际上是留是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根本没有任何稳妥而言,只有顺利成为太后,并把新皇帝牢牢攥在手里,才能真正安枕无忧。
当然,皇后有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之所以最近又打算了起来,是因为她暗暗了解到皇帝跟楼墨渊之间并不似看上去那般和谐,而是矛盾重重,如果能够成功争取到楼墨渊的支持,百里无极登上皇位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了。
至于百里无衍?
她相信楼墨渊跟自己一样,不会愿意扶一个太过精明的皇子为皇帝,省得以后脱离掌控。
这会儿就算往勤政殿去,也只能被皇帝给打发回来,是以皇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淡淡道:“去把太子请过来。”
有些事她不方便去,得让百里无极出面才行。
“是。”秦嬷嬷答应一声,还没等出了正殿,就见小宫女进来回禀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皇后微微挑眉,“请太子进来。”
“是。”
小宫女才出去,百里无极就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僵硬,垂眸向皇后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百里无极只差在脸上写上‘老子不爽’几个大字了,皇后就算想忽视都不行,只微微蹙眉,带了几分薄责的口吻道:“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任何时候都不可喜怒形于色,这样才不会让人轻易猜透你的喜好,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百里无极才在皇后下手的椅子上坐了,听得这话,只得立刻站起来,恭敬道:“母后教训的是,只是……这两日京中流言蜚语不断,儿臣……儿臣实在不想让楚清悠进东宫。”
这个年代女人的名节胜过性命,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但对男人却宽容的很,就算老百姓把楚清悠骂成渣渣,也不会牵连百里无极半分,但百里无极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侧妃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心里就厌恶难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不让她进东宫,难道要让她一脖子吊死,从此之后,咱们母子跟国公府彻底结仇?”
这么点小事就乱了阵脚,连朝堂上的根基都可以置之不顾,当真不堪大用,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皇后是半句话都不想点拨百里无极了。
百里无极不以为然道:“楚天朔那个老狐狸,还能为了一个已经失了名节的女儿,跟咱们为敌不成?”
这一点百里无极并非完全没有想到,只是他虽然资质平庸,骨子里的傲慢蠢笨却是足足的,否则之前也不会为了要让楚清悠坐上太子正妃之位,而在完全没有得到皇后允许的情况下贸然跟楚凝秋解除婚约。
“人心多变,能不能只在一念之间,哪里有定数可言。”皇后的声音虽不大,语气却是毋庸置疑,“无论楚清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必须要如期把她迎进东宫,不仅如此,他在东宫的一应吃穿用度都要以礼厚待,不能有任何怠慢。”
至于银钱的事,皇后还有别的打算,是以并没有跟百里无极提及。
“母后,您可知道昨日之事并非……”
“木已成舟。”皇后缓了口气,用最后一点耐心继续道:“本宫说的很清楚了,除非你以后都不再认本宫这个母后。”
皇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百里无极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再坚持,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却见皇后把他叫住,随后向秦嬷嬷使了个眼色,秦嬷嬷会意,转身从内殿取过一个小小的锦盒来,皇后拿过锦盒看了一眼,这才向百里无极道:“晚些时候,你亲自把这个送到暗常司给楼墨渊。”
额?
百里无极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吩咐这么趟差事给自己,有些疑惑道:“母后跟楼墨渊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要在这个时候送东西给他?”
其实疑惑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百里无极跟许多人一样,对楼墨渊恨之入骨的同时,又有种积威之下的畏惧,平日里就算在皇帝面前都是能不见就不见,更别说还要单独去到暗常司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真是想想都觉得怵的慌。
皇后抬眸看着百里无极,“楼墨渊是你父皇看重的人,如今又被指了婚,这个时候亲自去一趟,方能显得出你这个太子爷的胸怀。”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楚凝秋是跟百里无极有过婚约的人,虽然婚约已经取消,但这个事实却是抹不掉的,百里无极亲自出面恭贺,便是彻底把旧事揭了过去,对谁都是一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