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玉凝似乎没想到楚凝秋会这般重拿轻放,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由蹙眉道:“你肯放过我?”
“你的命是洛云深救回来的,他又能帮你报仇,你是一定不会背叛他到底。”楚凝秋抬眸看着玉凝,慢慢笑了,“都是可怜人,我理解你的处境,又何必再折磨你。”
到底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楚凝秋不想在这个时候赶尽杀绝。
“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悄无声息地化为一捧黄土了,就连埋在哪里都不知道。”玉凝语气决绝,但更多的是凄厉的绝望,终究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他盯着承恩公府的棋子,可那又如何,他比那个家任何人都对我好。”
是啊,没有母亲的孩子多么可怜,明明是最最尊贵的原配嫡女,却成了人人看着碍眼的外人,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楚凝秋暗暗叹息一声,正想开口说话,却听玉凝继续道:“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提起你的名字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你什么都不用做,只凭着一张长的像旬如栩的脸,就能得到他全部的注意,我不甘心,却毫无办法。”
楚凝秋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最能让人义无反顾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利益,而是感情,一旦为情所困,才是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楚凝秋并不想用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来劝玉凝,只淡淡道:“如今你既知道那只簪子的来历,就该猜到承恩公府跟我母亲的去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待查有实证那一天,我自会让他们付出千万倍的代价,但眼下他们必须好好活着。”
不到死的时候,谁都不能死。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们么?”玉凝羡慕楚凝秋能够得到洛云深的关注,但她到底还没有偏执到李氏那样疯狂的地步,不至于要对楚凝秋杀之而后快,只面色狰狞道:“他们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棋子摆在东宫,在我没有用的时候,就要无声无息地消失,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许是压抑了太久,情绪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像决堤的大坝那般一泻千里,玉凝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被抓来的嫌犯,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形同疯癫。
楚凝秋生性理智,从未有这般癫狂的时候,但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自己懂了。
“人总是自以为是地把别人当棋子,可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谁才是那个执棋者。”楚凝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凝,语气却缓了几分,“你若不想嫁给太子,可以不必再回承恩公府,但这也意味着你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想来洛云深也是不会让你留在身边的。”
那个男人生性自私冷漠,已故的旬氏是他心里唯一的光,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替代,就算有,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跟旬氏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玉凝。
所谓感情,许多时候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不知不觉间让人把自己缠死在其中,而那个她为之痴狂的人,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屑给。
她跟楼墨渊,会走到那一步么?
“我知道我这辈子也走不到她心里,既然如此,能做一个对他有价值的棋子,总比让他厌恶强。”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直到玉凝冰冷的话语再次落入耳中,楚凝秋才回过神来,而对面的人似乎已没什么话跟她说,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
医馆外晴空万里,可楚凝秋知道,这样明媚的阳光,永远都照不到玉凝心里了。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玉凝前脚才迈出医馆,楼墨渊的声音就在楚凝秋耳边响起,显然两人适才的对话已经完全落入他耳中。
“一个可怜人罢了,生路我给了她,但能不能走出来,还要看她自己。”既然楼墨渊没有出来阻止,就说明他并不反对自己的决定,是以楚凝秋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过不了一刻钟,那张梁就该回来了,我得先结了承恩公府这趟差事,才能回国公府,之后我会以替祖母祈福的由头去京外仁寿寺吃斋念佛一月,趁此机会乔装往西北去,寻找灵殊草下落的事就交给你了。”
早日拿到灵殊草,楼墨渊体内的蛊毒就多一分被逼出的指望,只要解了这棘手的毒,压在他们头上所有的威胁和顾虑就都不存在了。
“你真以为旬延逍会把灵殊草藏在御药房里?”对此,楼墨渊显然有不同想法,但见楚凝秋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继续道:“既然要去,就光明正大地去。”
额?
这是要上赶着去给人当靶子?
楚凝秋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敌在暗,她在明,只有大摇大摆地出城,才能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而真正的她,在路上瞅准机会再来个金蝉脱壳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明白了。”楚凝秋点了点头,转身去把自己存放在医馆里的药箱找了出来,虽然清宫手术并没有多难,但在这个没有任何医疗器械辅助的年代,总要多一份仔细才行。
正如楚凝秋所料那般,她才把工具准备好,张梁已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许是担心被人盯上,他警惕地往门外盯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缓了口气急急道:“郡主,承恩公府那边草民已经疏通好了,绝对神不知鬼不觉,断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您的身份。”
说罢,神色紧张地抬眸看了楚凝秋一眼,那样子,生怕楚凝秋改了主意不再理会他。
“本郡主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楚凝秋向来奉行‘先君子后小人’的行为准则,在这之后又淡淡道:“你答应本郡主的自然也要做到,否则……”
“郡主放心,绝没有那一日。”张梁跪下,一字一顿道:“郡主救了贞儿,草民这条命就是郡主的,就算要杀要剐也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