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顾书柳吓坏了，忙扔了帕子去拉她。
茶盏应声倒下，茶水流了一桌子，滴滴答答的到处都是，顾书榆沉着脸，不着痕迹的躲开水滴，从炕上跳下来。
荒院里顿时忙做一团，丫鬟们赶进来，把方氏扶好在床上躺下，清理了混乱的现场，顾书榆这才坐到了床边去，让顾书柳让开。
顾书柳自责地抹着眼泪，再没了平日里骄纵顽劣的模样，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床上的方氏悠悠转醒，往日高傲的眼眸里此刻尽显失落。
她哪里能想到在自己面前正经了多年的相公，竟然……竟然跑去将二弟的妾给……霸占了！
他这是全然没将她的脸面放在心上啊！
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顾家毫无规矩，秽乱不堪？！
恐怕不止她，到时候连带着母亲家里，甚至永昌侯府，都要受些牵连！
“母亲，可要请张郎中来看一看？”顾书榆一副关切的模样。
方氏摇头，看向女儿们，“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何却不跟我说？”
这么重要的事，若非丫鬟提及，是不是女儿们都要瞒着她！
一想起来，方氏就感觉心口堵了股子淤血一般，难受得紧。
顾书榆握住方氏的手，“瞒着您是不想您伤心，总归事已成定局，也改不了什么。”
说着，又蹙起眉尖补了一句，“四妹妹说话不懂得顾忌分寸，害得母亲气大伤身，您别介意。”
顾书柳在一旁听得心塞，她简直委屈死了，方才分明是大姐姐让她告知母亲的，这下反倒成了她的错了？
三姐姐还真没说错，大姐姐拿她当出头的！亏她一直傻乎乎的没发现。
方氏自然没舍得骂顾书柳，只能埋怨别人：“你二叔和叔母也真是的，简简单单一个纳妾之事，怎么还办不好呢？谁知道你父亲是不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再是计谋也得父亲愿意上钩才行啊！
顾书柳暗自在心中接话道，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府里好像真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太平，两房的不穆已然摆在了明面上。
形势愈发清晰明了，她也越发的没了原先被千娇百宠的那种底气。
方氏简单说了几句，摆摆手让她们先离开。
出了院子，顾书柳头一次没等顾书榆，自顾自地走了。
走出了段距离，丫鬟兰秋纠结了又纠结地跟上来，“姑娘，您怎么不与大姑娘打声招呼再走？没得寒了大姑娘的心。”
顾书柳脚步不停：“她是你的主子？你既这么心疼她，那我去禀明了母亲和祖母，将你送进沁雅院去吧。”
兰秋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跟上去：“四姑娘您这是什么话？奴婢对您向来忠心不二的……”
“那你就好好地跟着我，再说些偏向旁人的话，我留不得你。”
顾书柳到底脾性直来直往，如今看清了形势，做事便直接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定当誓死追随四姑娘！”兰秋忙向她请罪。
顾书柳这才缓和了脸色，“往后再这般我真要罚了！走吧。”
她们走后，方氏叫来上回吩咐过事的那个丫鬟，询问情况。
“黄嬷嬷已在新赁的宅子里住下了，那宅子在小巷里，离黄嬷嬷儿子家很远，轻易不会被发现的。”
方氏点点头，眼中翻滚出浓烈的恨意，“送信和银子给黄嬷嬷，叫她别怕花钱，多采买些效果好的，全给我放进去！”
丫鬟并不知道夫人要黄嬷嬷采买什么，只能应下。
方氏又叫住她，“你叫她只管大胆去做，府里或许有人看管，府外没人盯着，只要她不回家，就不会有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丫鬟应了一声，告退离去。
方氏闭眸沉思，黄嬷嬷虽然贪了丫鬟的银子，可并没害她，还是可信的。
给陈氏下药这件事是她和黄嬷嬷共同的机密，交给黄嬷嬷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放心。只要黄嬷嬷在府外不出岔子，她就能继续这样给陈氏下药，陈氏这辈子也别想再生，二房也别想压过大房去……
*
这日午后，被派出门找人帮忙的阿满步履匆忙的回了摇芳苑。
“怎么了这是？慢慢走便好，急什么。”顾晚枝瞧着阿满微红的脸，下意识以为她是赶路太急热红的，便吩咐冬至端来碗冰茶给她喝了。
“孟大哥怎么说？”
阿满喝过冰茶，脸上温度稍稍降了些，才道：“孟馆主说，宋大人已同他打过招呼了，且是您找他帮忙，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近日他忙于武馆生意，白日里可能时间不多，只能尽量抽空去盯着。”
“他能帮这个忙就很好了，”顾晚枝心头一暖，既为了孟延武的仗义，也为了宋闻峥的细心。
原本还以为他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呢。
想起了什么，顾晚枝吩咐：“明日我想去浮云观一趟，再请妙素大师帮忙办件事。”
眼看着就要到月底，离顾书榆的婚期只剩一个月了。
按着大周规矩，女子出嫁前一月，便开始整理自幼准备的嫁妆，从闺阁床榻，日常用度，到卧室陈列，各样物品都得确保齐全，列出个细细的单子来。
依着顾书榆的性子，恐怕是恨不得把她院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书榆先前从她手里骗去的东西。
那可都是母亲和舅舅宠爱她的证明，怎么能落到顾书榆手里，又被带去靳家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受污染呢？
她，要通通拿回来！
翌日清晨，天气微晴，顾晚枝乘上马车便出发了。
一路行过与上次相同的路线，冬至在车辕上遥望了一眼，忽然惊讶道：“姑娘，那是不是宋大人和东玉小哥吗？”
顾晚枝惊讶的掀起帘子，果然看到个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在山道上慢行。
没多久她的马车就在西山寺前的空地上赶上了他们。
顾晚枝从马车里钻出来，看了看背对着自己下马的宋闻峥。
如今，她已能十分自如地应对他了，这几日心情好，笑脸也多起来。
正要唤一声宋公子，忽然一道灰色身影扑向宋闻峥，还伴随着女子的惊叫。
“宋公子！渺儿终于找到你了！”
顾晚枝下车的脚步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