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么换?要票,还是要啥?”
三大爷的精明,并不是那种占你便宜的精明。而是那种利用自身的人脉优势去换取东西的精明。有点像是业余的掮(qian)客。
“不要东西,您告诉我,下面的市场怎么去?”
“不成不成。”三大爷连连摆手:“这消息,白送你都成。你直接说吧,想要什么?”
“那还是老样子?”
“得!就这么说定了。”
王守仁平时也有发一些东西,一些稀奇的东西他一般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不,就被三大爷盯上了,三大爷跟他说,如果愿意的话,他能帮着往外走。至于怎么走的,就让王守仁别去管他了。
这也算是小老头的本事了。
毕竟,一个人要养着一大家子,也没多少工资。不想点法子真就不成。
“你打算去大一点的,还是去小一点的?”三大爷看四下没人,小声地问道。
“这有什么讲究?”
“讲究可大了去了。你要是琢磨着买一些普通的玩意,就像是米面粮油这些东西,就去小的就行了。偶尔还能遇到几个老乡过来卖带肉的。这种小鸽子市一般就是附近几条街的人组合起来的,会收取一定的费用,摊位不大,不会有什么稀奇玩意。”
“而且,街头儿也不会回收东西,就是收个保护费,一般是一毛或者两毛。在这里买东西可以,最好是不要卖东西。”
“你如果想去卖东西,就得去大一点的鸽子市,而且,大一点的鸽子市也比较有保障。”
好家伙,这是已经发展出鸽子市的文化了。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外面到处都要票呢,没票就买不到东西。
这大过年的,但凡想吃一顿好的,带点肉的,你不去鸽子市,还真就买不着这些个东西。
“成,那位置呢?”
“晚上九点过后,往西走,这条胡同口一直往下,倒着数三个胡同那儿,那里有一间屋子,你记好咯,先用门把手敲一下,再用手背敲两下。最后,里面要是问是“谁呀”,你就回一句“麻子”就行了。”
“在屋子里交易?”
“想什么呢,带你去交易的地点,鸽子市这种地方,得随时换地方,不换地方没几天就被端了。也就是这阵子查得不严了,才安定了下来,一般都是在……”说到这儿,三大爷顿了下,摆了摆手:“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大的呢?”
“大的?”
“嗯啊,”
“我不知道。”
“嘿,您真成!”
“瞧你这话说的,听说大的进去都要这个数,谁没事去那儿啊。我劝你啊,也别动那个心思。那地方,搞不好进去出来就被人盯上了。”三大爷摆了摆手,示意进去一次就要五毛钱,作为一个老抠,这五毛钱他能心疼上好几天睡不着觉。怎么可能去。
————
天色渐晚
前鼓楼院东大街,奎大头穿着一身破旧的风衣在风雪之中行走,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要过来的烟,默默地走进了四合院里。
“大头,回来啦!”
刚入院,不少邻居就冲着他乐呵呵地打招呼。
奎大头摆了摆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嘿,这大头,今个儿也不知道又到哪儿发财去了。”
“得了吧,还发财,就他,你们就听他娘瞎吹,为了给他找个媳妇,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可大头这小日子过得真不赖啊。”
“谁知道在外面干嘛呢,又没一个正经工作,谁家好姑娘嫁给他啊。”
东家长西家短的向来是院里大妈最喜欢讨论的话题。而奎大头自从搬到这儿来之后,一直都是话题的中心点。
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里的门,一个闪身,快速闪入了家里。生怕风吹了进来。
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今天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呢。
但就是没有人。
“娘,干嘛呢?出来吃饭了啊。”
没有人回声。
大头一听这事儿,心想坏了,急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
就看到自己的老娘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他急得眼睛都红了,跑过去,就要扛起老娘往外跑。
“干嘛呢干嘛呢!”这时候,假寐的奎大娘也不敢睡了,怒意上涌。
她是真怕自己这傻儿子真给她扛出去了。
“嗨,娘,你这是做什么啊。”奎大头把老娘放了下来,心中轻呼了一口气。
“做什么?做什么?你不知道?你今年都多少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个正经的工作?!”
奎大头满不在乎地把自己的外套拖了下来,随之下来的,还有一大块猪肉,“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就这个,娘,我是不想找,不然,我早就找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底下那么多兄弟等着我吃饭呢……”
“吃饭吃饭!”奎大娘狠狠地打了他两下:“你今年都27了,再不娶妻生子,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奎大娘越说越委屈:“当年,我就不该让你跟着你爸去!现在好了,也没有人愿意嫁到咱家来。你说说,你说说,你拿着个,有什么用!”
许是怒气冲昏了头了,奎大娘直接把那一块猪肉丢到了地上,眼泪直流。
奎大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肉捡了起来,放到桌子上,犹豫了一下:“娘,您别生气,我再等等,再等等,过了今年,我就去找一份工作。您看成吗?”
“你对着你爹的灵位发誓!”奎大娘这是发了狠了。
“娘,您这不是为难我嘛,再说了,我干这活,不就是爹让我干的嘛。您这不是告诉我爹您在否定他吧。这要是百年之后,他再找您算账……”
“你这混账玩意,我打不死你!!”
有时候,愤怒,往往是可以盖过哀伤的。
奎大头,推开门,一个闪身就出去了,头都不敢回地就往外走。
走到看门大爷(类似于三大爷的位置)前,伸出手,看门大爷也跟着伸出手,两只手握了握。
看门大爷乐呵呵地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奎大头就消失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