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秦京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紧紧地抱着王守仁,脸蛋贴在他的后背,试图听到他的心跳声。
“守仁哥。”秦京茹唤了一声。
“嗯?”
“守仁哥。”她又唤了一声。
“嗯。”
“守仁哥。”
“哎……”
“嘻嘻,守仁哥,我好喜欢你。”
王守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又应了一声:“嗯”
在一声又一声的“嗯”没什么实际上的内容,却驱散了这黑夜带给人的恐惧,就像是皎白的月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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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那就是赵无量,赵总工程师离开了。
总工程师这么一走,底下自然就有人顶上来了。
顶上来的人也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他的师傅,沈元亮,因为这事儿,他的等级还硬生生地拔了一级,成为了七级工程师。
过程并不曲折,主要是总工这个位置是有门槛的,即便是被人盯上了,那也得符合条件。
在厂里符合条件的也就沈元亮一个人,其他人都得靠边站站。
除非从外面调过来。
可话又说回来了,弄到这个级别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那都是核心人物,原单位不可能放人。再加上论人脉而言,杨厂长的人脉真不如李副厂长广,调过来,很有可能就是李副厂长的人。虽然沈元亮没有表态,但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就直接定下来了。
总工这个位置的权力还是不小的,虽然他决定不了整个厂的人事,但是厂里面,什么项目,要怎么做,要怎么优化,又该怎么安排。这个统筹,还是需要总工来为厂长讲解的。无论是杨厂长还是李副厂长都需要总工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踏实的人。
要是总工真要玩夺权那一套,厂长还真就没什么办法。
毕竟厂长对于技术这一块,懂,也只是懂了个表面。
好在,沈元亮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也不爱出风头,就喜欢闷着头干自己的事儿。所以,这个总工的位置都到了他的头上。
沈元亮也没闲着,毕竟现在是总工了,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了。
这是整个厂子的统筹了。
当然了,他空出来的,技术组一组组长的位置,他打算丢给王守仁。
办公室里,依旧是烟雾缭绕。
也不知道沈元亮从哪儿学来的臭毛病,喜欢自己抽自己的二手烟。
“我说,师傅啊,为了身体,你抽烟就抽烟,把窗开开吧,我真怕您哪一天就闷死在这儿了。”王守仁无奈地打开了窗户。
沈元亮又点了一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干咳了两下,又放下的手中的文件,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啊,接手了这总工之后,我才知道这里面多复杂。以前,我把那些东西都丢给赵工去审批,现在,风水轮流转,到我咯。”
其实,对于一个希望潜入工作的家伙来说,有时候,总工这个位置,反而是个负担。沈元亮更多的是喜欢研究一些新东西。但是现在,他估摸着自己未来几年的时间内,都没这个机会了。
“对了,一组的组长,你兼任一下吧。”
“啥玩意?”王守仁指了指自己::“别开玩笑了,师傅,我坐不了。我本来就是办公室主任了,当了这组长,麻烦更多。”
他的办公室主任,还是杨厂长特批的,主要是看他在部里已经是科长了,到了厂里,总不能还挂着个技术员的名头吧。这不,就创造了一个流水线管理办公室的名头,让他去坐。名声倒是不小,但实际上是个闲职,平时他还是待在工程部。
“唉,你以为我想,自从我坐上了这总工的位置之后,外面就都在传,只要当上了一组的组长,那就是下一任的总工。你说说,这话外人听了笑一笑也就罢了。可二组三组那群人也信了。怎么当上总工,他们心里没数吗?都是做技术的,手头有技术才是王道。”
“好家伙,这平时不吃香的一组组长一下子冒出了十几个竞争者。我原本啊,是想给老唐的,但是现在,我真不好给他,你把这件事压下来,回头我再把一组的组长给他。也算是有个交代。”
一组的老唐,快要五十岁了,是厂里的老技术了。
但是一直都是10级技术员的称谓,没参加过重大项目,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就没法提工程师,要是放以前,一组组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元亮压不住,手底下太多人想抢了,他又不是赵无量,说一不二。他也没那种威慑力。
“我看呐,这事儿悬。”王守仁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怎么就悬了?”沈元亮有些诧异:“你的身份也够。”
“我的身份是够,但是对于轧钢厂来说,我是外人,现在一组组长的位置关系到总工……”
“不是,你我都知道,总工跟这个没关系。”
王守仁笑了,抽了一口烟:“有没有关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关键是,人们相信什么。现在外面都在传,那就意味着,这已经成了一次争夺话事权的缩影,谁能得到这个位置。到了后面,把这个位置的人提拔成总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是权利之间的交锋,你让我上?师傅啊,咱能别那么天真呢。”
“不是,那我呢?”沈元亮有些无语,按照王守仁这么说,自己这个总工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个被人踢掉的角色了呗。
“人在江湖飘,没有绝对的实力,就没有绝对的地位。您要是不信邪,就去跟杨厂长提一提,看看最后的结果怎么样。”王守仁笑了笑。
当大家都认为这件事是对的时候,清醒的人,那就是有罪的,无论哪个时代,那都是这个论调。
从沈元亮的办公室里面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看书。
现在,部里没有任务,他就看书充实自己,还有十年呢,慢慢熬吧。
熬到了下班的时间,刚出工厂,就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人靠着一棵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王守仁也见怪不怪,轧钢厂嘛,谁还没个亲戚了。谁知道他刚想路过,就被那人叫住了。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