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于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是觉得您老比较有经验,所以,想听听您老的意见。”
该说不说,于莉说话起来就舒服多了。
阎埠贵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挣了多少?”
“爸,哪有上来就问挣多少的。”
“你一边玩儿去。”阎埠贵对自家儿子就没好脸,转头对于莉解释道:“现在这状况呢,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物资上,也不怎么缺乏了。如果挣得够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出来摆个摊。我想,你们的主要问题是怕秦家村出问题吧?”
“是这样的。”于莉点了点头:“我们这三个月,很忙,晚上下班之后,吃完饭就开始准备摆摊的东西,出去摆摊,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回来。挣钱倒是真的挣钱,一开始,一个月下来,只有三十来块钱,我们卖得不多。后来,我们熟悉了,这个月已经能挣百来块钱了。”
“再加上,我们厂子现在也不行,有活倒是有活,但这物价越来越贵。也麻烦。”
于莉没有细说,但是阎埠贵知道,经济腾飞,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会在这个时代之中落下很多人。
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了。
于莉厂子里的事儿她自己没有细说,但是阎埠贵能够想象得到。
这四九城,已经有不少人去南方进了些许服装到这边来卖了,这对纺织厂必然会遭受到一定的冲击。如果纺织厂不做出改变的话,那么,没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一个月能有百来块钱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解成你也跟着辞了吧。”
“不……不是?”阎解成瞪大了眼睛:“爸,您这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也跟着辞了吧?我在轧钢厂干得好好的。”
“呵。”阎埠贵皮笑肉不笑:“干的好好的?十几年过去了,还在二级工晃荡,跟你同一年进去的刘光天,已经干到工程师去了。你觉得你还干得好好的?你要真干得好好的,也不至于想去支个摊都得找你老爹我。”
“不是,我的同事。”
“甭跟我提你的同事,我就问你一句,你要不要钱。”
“要……”
“秦家村这事儿能不能挣钱。”
“能……”
“那你辞不辞?”
“不是,爸,这是两码事儿!”
“哪儿两码事,你说说看,咱们一步一步摊开说。说实在的,要不是这摊子得有一个靠谱的看着,我都觉得于莉继续在纺织厂待着都不错。别的不说,每年能往家里拿到不少布料。至于你,呵……”阎埠贵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明显的讥讽让阎解成有些顶不住了。
“不是,爸,万一秦家村那边出事儿了呢?”
“你出事儿了,秦家村都不可能出事儿。他们的养殖场,到了明年,就已经是上万只鸡的规模了,还有那些个大棚蔬菜,你知道他们一天能产出多少价值吗?就凭这个,他们就倒不了!而且,你们那个麻辣烫,每天挣到的钱,也要购买原材料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那,他们那儿不算那个吗?”阎解成的声音变小了一些。
“算个屁!自家种地,自己养殖,而且,他们那儿可是村合作社,不算在个人的名下,每一份利润,都会入账的。最关键的是,有王守仁这尊大佛顶着,秦家村不会有事儿的。”
“王守仁不是已经辞了吗?”
阎埠贵:……
“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你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王守仁之前做到什么位置,你知道吗?按照古代的话来说,他要是往下派,那就是封疆大吏,锻炼个几年,就能接手了。他自己走了另外的一条路,上面还同意了,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老头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的能量很大就是了。”
最终,父子俩算是不欢而散。
三大妈抱怨道:“你说说,干嘛没事这么说他,整得他这一整天估摸着都没心情了。本来挺好一件事,让于莉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好吗?反正纺织厂那边的效益也不怎么样了。”
阎埠贵白了自家的老婆子一眼:“你懂个啥,他阎解成,混了十几年了,还在二级工混着,这辈子他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你去问问老易,他们这批人,哪怕不是进厂几年,就能从到三级四级工去了。只要不是师傅磋磨,上到三级四级稍微机灵点都没问题。他这种上不去的,留在轧钢厂,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来。”
“那你就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好好说他听嘛?”
“你可真是。”
阎解成和于莉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阎解成都显得很沉默,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忽然间开口问道:“媳妇,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
阎解成这一辈子很少把问题放在自己的身上,别说是王守仁了,他现在的状况,就连傻柱都比不上。再怎么着,傻柱在厂子里待的好好的,还成了食堂主任,一个月的工资也有四五十,还能往家里扒拉东西。而他呢,十几年了,还是个二级工。
当然了,跟他同一年进入轧钢厂的,比他差的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在一级工晃荡的。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怪阎解成,毕竟那十年,谁有心思去干活,都是运动运动再运动的。他即便是想干,周围的人也不会让他干。
可问题就出在跟他同一年进厂子的刘光天身上。
好家伙,大家都是同一个时间进厂,阎解成二级工,他刘光天直接干到工程师去了。
一个钳工,直接冲到了工程师的程度,这其中的难度,不用别人说,阎解成自己都清楚。
这人呐,就怕对比,还是跟自己同龄人对比。
这让他有着绝对的挫败感。
“或许,你真的应该辞职。”
于莉的话让他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自己媳妇那张脸,又舍不得发火,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