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车，温岁岁还在憋笑。
顾梦觉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斜着身子冷着脸看她，不看还好，一看温岁岁彻底憋不住笑出了声。
笑就算了，还有一种‘你不过如此’的眼神瞥他。
顾梦觉牙痛地用舌尖抵了抵上颚，又看了她片刻后，唇角不自觉地也跟着弯起来。
小东西这样笑就对了。
他没多计较地丢了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发动了车。
气氛沉默了许久。
顾梦觉突然说：“我的确怕黑怕鬼。”
“……”没想到他会承认，温岁岁侧眸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顾梦觉唇角潋笑瞥了她一眼，继续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天一黑我就会把所有的灯打开，然后把屋子每个角落都找一遍，确认没有鬼后才敢睡觉。”
顾梦觉上幼儿园的三年，妈妈离家出走了，爸爸不是上班就是找妈妈，根本没功夫管他，后来妈妈回家了，对他也非常冷淡。
再后来他反而希望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爸爸妈妈一回家就会吵架、打架，有时候甚至会一起拿顾梦觉出气。
有人说小时候就怕的东西，长大了也很难改变，顾梦觉就是这样的，不是不怕是他伪装的比较好。
“你小时候还挺惨的”温岁岁淡淡评价。
“我也这么觉得”顾梦觉相当配合地挂了个略带委屈的表情，微微点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这两年居然修炼得不怕黑不怕鬼了。”
“还不怕过山车，你是不是就快成仙了？”
“没有！”温岁岁敛住笑，“看在你愿意承认怕黑怕鬼的份上，我也说一个作为交换吧！”
“我不怕黑不怕鬼是因为我小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在家，刚开始我是怕的，后来发现怕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没人在乎你怕不怕。
她顿了顿，说：“等慢慢习惯了，就不怕了。”
顾梦觉又想起陆雪的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闷闷的痛。
他不敢想象小东西是怎么在一个又一个黑暗中强迫自己习惯的。
更不敢想象这两年她是怎么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
她又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若无其事波澜不惊的。
顾梦觉想问，却不敢开口。
他问过心理医生，她愿意坦露自己就是好的开始，千万不能太着急，让她有了戒备心就不好了。
顾梦觉偏过头看了眼窗外，略平复心情后说：“你手上也算我有的把柄了，为了贿赂你，我带你吃点好的。”
“你还是带沈夏去吃吧！”温岁岁道。
“好好的，为什么又提沈夏？”顾梦觉皱眉道。
“她是你未来老婆，带她去吃不应该吗？”
温岁岁不想让自己再次陷进顾梦觉这个坑里，因为想爬出来真的很难。
“你还叫我小叔叔呢！”顾梦觉莫名来火，“陪小叔叔吃顿饭怎么了？”
“你并不是我小叔叔”你是我喜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爸爸。
顾梦觉不明白好好的，小东西又变成冷淡疏离的模样。
他将车停好，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沉默了许久，久到温岁岁都准备下车走人了。
见温岁岁没拉开车门，顾梦觉突然觉得好笑，“小东西，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会永远护着你’在温岁岁听来又是另一种意思，他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想亲就亲想睡就睡想带她去游乐园就去游乐园，想让她陪吃饭就让她陪吃饭，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一刻温岁岁觉得自己心里是有团火的，火里有多年来爱而不得的委屈和不甘、有能被顾梦觉轻易撩拨的恨铁不成钢、有要独自一人保护孩子的心酸……
她知道发一次火，心里就会舒服很多，可是多年来的压抑和隐忍，已经让她发火的功能退化了。
尽管火已经要烧穿天灵盖了，她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清。
“顾梦觉，你够了”温岁岁波澜不惊地道：“我也是个人，请不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不喜欢我就离我远远的。
由于她的话跟表情是违和的，顾梦觉揣摩不出她这话的隐含意和她此刻的心情。
想问明白又怕惹她不高兴，顾梦觉略带无奈的眸光跟她漂亮却无光的狐狸眼对视。
狭小的空间里，顾梦觉急促的呼吸他自己听着都着急，而温岁岁还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顾梦觉舌尖抵了抵上颚位置，倏地按住她的肩，唇贴到她的唇时，他才发现，它是软的。
软的让人忍不住多尝几口，上瘾的感觉。
《对话精英》贺氏主题第一期的播出效果很好，台长特地找温岁岁开了个会，大概意思是能不能再做两期顾氏主题的。
温岁岁猜测着台长是不是已经知道她跟顾氏的关系。
“台长，顾氏我没有熟人，做不了。”
台长笑道：“我知道你顾氏没熟人，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要是有办法做那是最好，没办法的话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备用的选题。”
不是温岁岁负责的选题，她只需要拿台本做个采访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温岁岁微微颔首道。
正要离开，被台长叫住了，“那个……温主播啊！你也知道自媒体时代，留给我们做传统电视媒体的市场本就不多，要是再不做些像贺氏这种博人眼球的主题，收视率只怕很难有保证。”
“你刚刚接手《对话精英》节目，本来就很难留住观众，要是……”
温岁岁明白他的意思，更不想听他再劝，立即说：“我明白的台长，我会尽力做好的。”
温岁岁走后台长立即给高助理打了电话。
高助理进顾梦觉办公室时，他还在对着电脑看新一期的《对话精英》，不仅看，还仔细研究，鼠标一会儿把进度条往前拉，一会儿往后拉，一会又点暂停。
越研究脸色越难看，“贺行舟这个老东西，还当真惦记上我们家小东西了。”
说完又觉得‘老东西’和‘小东西’听着关系很不一般，立马给贺行舟改了个称呼。
“贺行舟这个老不死的，加起来三十分钟的采访，老不死的就有二十九分钟在看小东西，眼神还那么的含情脉脉。”
发现杵在旁边的高助理有要逃开的迹象，他冷冷问道：“事情搞定了吗？”
眼见逃不掉，高助理硬着头皮说：“台长说温小姐说她会尽力。”
“什么叫她会尽力，我想知道台长尽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