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缠绕竹篱笆,院角绿藤结出丝瓜,梨子挂满枝头,黄澄澄的已是熟透了,风里也有脆甜香味。
程浩风望着梨树,淡然浅笑,仿佛不是来唇枪舌剑谈判,而是与知心好友有约。
萧年的目光凝注在程浩风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大不圆,也不是丹凤眼,却很有魅力,如璀璨星空,无需任何装饰也吸引人。
感觉到萧年的目光,程浩风侧过头看着他,笑容完全展开。
萧年一愣,又带着几分嗔怒走到房前,对一个老仆斥道:“怎么让程师叔在院子里等?快请进屋内,端上香茶糕点来。”
“不怪他,我要在院子里等的。”程浩风走过来,“无需多礼,我们先谈正事。”
萧年伸手让程浩风先进书房,等老仆端了茶壶茶盏和两碟糕点来,摆放后退出去,他再进屋关门。
“程师叔,你约我相见,是愿意妥协了?”
“不,是来让你妥协。”
程浩风的眼中泅满意味不明的笑,萧年也在笑,但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两人笑对许久,却有无声的交锋。
“你查到不少隐秘吧?也清楚你要面对多少强敌,你何必再撑着?入魔之后什么也不用承担,你定然过得轻松自在。”
程浩风伸出食指摇了摇,“相比于悠闲快乐的生活,我更喜欢冒险,不断挑战才不断体会新的成就感和愉悦感。”
“要是你在意的亲戚朋友会因为你的冒险,受到伤害甚至丢掉性命呢?”
萧年讽刺冷笑着,心中暗说:程浩风啊程浩风,看你还装得了多久?真不在意秦沐风他们的话,你也不会请我来谈。
程浩风正色道:“两败俱伤当然不好,所以我才来谈啊。我是很有诚意的,并不是只用几句话来诈你放我六师弟。你也不愿意听命于任何势力,我们不一定要逼对方妥协,可以先谈成合作条件。”
萧年撇撇嘴,拈起块玫瑰饼细嚼慢咽,觉得程浩风装不下去了,只要他再冷漠敷衍些,程浩风会苦苦哀求他。
“我跟你谈合作,是不想看着你身败名裂,一败涂地啊,毕竟你这么聪明又有魄力的人不多,我惜才。”程浩风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萧年。
“呵!”萧年鼻孔朝天,斜下眼瞟着程浩风,“合作是要双方对等,才谈得上合作吧?你有什么可跟我交换的?还是有什么让我必须跟你合作的把柄?”
程浩风坐得更直了些,声音很低,却有很重的威胁意味:“你父亲不是伤病复发,你要他回甘州萧府,也不是让他养老,是要软禁他。”
屋内冷了三分,萧年停止咀嚼。
萧年沉吟片刻,吞下食物后,冷声问程浩风:“你以为这些事情,萧家先祖不清楚吗?”
程浩风虽已料到这一点,但仍不禁心头一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言道:“他们可以对你一味纵容,也可将那绕指柔红线转交予萧家其他的子弟,再扶持他们。”
萧年笑了,笑容中蕴含着深意,宛如深渊般令人捉摸不透:“原本或许确是如此,但我却要衷心地感谢你,是你使这一切发生了改变。正是因为你,我才得以领悟到一种全新的能力。我能够将绕指柔红线中的情丝激发出来,使其不再仅仅局限于一件武器的范畴。”
他轻轻抬起手指,向上虚弹了几下,那动作中似乎某种力量在觉醒,如同要破茧成蝶。
程浩风依旧保持着镇定,再次追问道:“那萧晗笙为何不亲自使用绕指柔红线?以他的修为,所能领悟的必然会更多。”
萧年缓缓道来:“萧晗笙他占用了妻家的资源,然而当妻家陷入困境之时,他却以不应有私利为由推脱,拒绝伸出援手。与萧家断绝联系之后,他又妄图回归,其自私自利的行为,我早已看透,并打算好好利用这一点。”
听罢此言,程浩风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冷嘲热讽:“你们萧家还真是一脉相承,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利益至上的血液。”
萧年闻言,愤怒难抑,随即又闭上眼,心里涌动着悲哀。
程浩风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萧家先祖或许会扶植于你,但这条路亦不会一帆风顺,我会助你摆平诸多麻烦。”
程浩风的话在诱导他,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合作铺设一条平坦的道路,让人心生向往。
“那你究竟能做些什么?”萧年双手环抱胸前,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几分质疑与期待。
“佘日茫经贾理引荐,曾见过伊耳巴一次。他们在东瀛与狂龙岛之间的海域上会面,所谈之事,你不想知道吗?”程浩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神秘。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萧年语气中有几分疑忌。
“利用贾理挑起匈傩内乱,你将有机会收复丹州。”程浩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引诱感。
萧年轻敲桌面,示意程浩风继续讲述。
程浩风随即透露:“赵遗策的势力也会加入,这不仅能助刘大将军扩大地盘,还能牵制他的力量。”
然而,萧年却道:“在我心中,家族利益并非至上,且战胜亚姆牍绝非易事。”
程浩风提议:“或许可以请萧家先祖助你,即便不能一举复兴萧家,也能立下功劳。”
萧年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狡黠与不屑:“这种功劳,还是留给其他萧家人去争取吧。”
程浩风略显沮丧,但仍追问:“你向来不是大方让别人领功的,说吧,还有什么别的考量?”
萧年逐一摆放茶具与糕点,边说道:“无沉·追星欲改天庭法则,动摇中土信仰;赵遗策只图借力打力;达克扎觊觎统治权;而贾理则企图侵占我们的世界。他们目标各异,相互牵制。待他们筋疲力尽,我们再收复丹州。”
程浩风皱眉道:“可那时,丹州或许已被贾理占据,更难收复。”
萧年坦言:“我意在濮州发展,萧家内部阻力重重,我需单独建立可靠势力。”
程浩风无奈道:“那你为何还要针对云华观和玉真宫?既无意在萧家发展,何不放了我六师弟?”
实际上,萧年选择濮州,并非因其偏僻,能少和人发生冲突,而是那里发现了丰富的矿藏。
这是程浩风未曾预料,也未曾考虑的。
程浩风又以献出珍宝般的语气说:“你若改变主意,我们不仅能合作,还能成为朋友。”
萧年内心深处无比渴望能与程浩风成为朋友,然而理智却清晰地告诉他,这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萧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魅惑的轻笑:“倘若你愿成魔,或许能活得更为洒脱,无需肩负如此沉重的枷锁。到那时,我们或许能真正成为朋友,而我,也会释放秦师叔。”
程浩风闻言,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自信与从容:“既然我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那不如让我六师弟先返回。他要传达的信息,我已明了。你继续囚禁他,也只是徒劳。”
萧年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狐疑的笑容:“你的谎言竟如此逼真,想必是撒谎成性了吧?”
程浩风轻叹一声,语气中并无颓丧之意,这份从容不迫,正是他手中最沉重的筹码,因为昨夜已有所获。
当月华如水,轻洒甘州之时,萧年悄然踏上了去秦州的路途。
而与此同时,焦大功正率领着一群市井闲汉,在暗处蠢蠢欲动,企图趁着夜色,实施一场勇救秦沐风的计划。
配合这一行动的白回风,身形一闪,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流星,径直朝萧府疾驰而去。
“他们竟与外头的地痞勾结,妄图将那至关重要的大铁箱盗走!”
萧作良的声音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警觉,如同秋日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白回风凭借深厚的灵力,轻而易举地将那沉甸甸的大铁箱托起,待见到众人涌入,又缓缓将其放下,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那些觊觎者的无能。
“哼,既然无法破解这符纸的奥秘,便打算连同铁箱一起带走吗?真是可笑至极!”萧作良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与嘲讽,犹如夏日午后的一阵凉风,让人心生快意。
白回风身形一纵,如同林间跳跃的灵猴,灵活地从家丁们站立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几个弯绕之间,已然消失在了萧府中。
“守住这里,其余人等,速随我前去追捕!”萧作良一声令下,宛如战场上的指挥官,众人迅速响应,紧随其后。
然而,就在众人紧追不舍之际,一道白影倏忽一闪,白回风仿佛化作了一缕轻烟,瞬间钻入了一座小院之中,随后又如同晨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难道没有天庭仙法的加持,仅凭一己之力,也能做到如此神出鬼没吗?”萧作良心中暗自思量,尽管他对灵力的了解仅止于皮毛,却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波动,这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有家丁匆匆来报,焦大功已慌不择路,跳入了河中,而白回风则跃至了巷口的一座小院之中。
萧作良率领家丁闯入那座小院,只见院内站着一个瘦如竹竿的男子、一个胖若皮球的女人,还有一个皮肤黝黑如炭的小孩,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辜与恐惧。
萧作良命人仔细搜查,连一只猫和一只狗也不放过,生怕白回风利用变化之术,化作了他们的模样,以此来混淆视听。
然而,萧家的人搜遍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别说找到白回风的踪迹了,就连一丝与她相关的线索也未曾发现。
“究竟去哪儿了?”萧家的家丁们面面相觑,心中既疑惑又恐惧,仿佛被一片无形的阴云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