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蒙古兵一听这话,也不客气了,把东西往蓝家院子里的板凳上一放,说道:
“你们不要啰哩啰嗦地说这么多废话,三日之后的酉时,达鲁花赤大人将派人来接你女儿过门。
实不相瞒,我们达鲁花赤大人的偏房娶得太多,所以大夫人定了规矩,以后进门的都只得在晚上进门。
我们达鲁花赤大人想得周到,这带来的聘礼中,已为你女儿准备了嫁衣、口红胭脂等物品,你们也不用另行准备了。
嫁妆也不用准备了,我们达鲁花赤大人家也不缺这点东西。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我们先告辞了。”
蓝贵还想伸手去拦这几位蒙古兵,但被一把推开了。
村长赶紧跟了出去,回头瞪了蓝贵一眼,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回头有你受的。”
这蒙古兵一走,蓝家可炸开了锅。
蓝玫跪在蓝贵面前哭着哀求道:“爹,女儿不嫁,女儿说什么也不嫁给那个老头子。”
蓝玉也道:“爹,你可千万不能把姐姐嫁给那个老东西。”
蓝贵心里苦啊,他何尝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老头子?
何况那老头子的偏房又多,进门都得是晚上,这算什么?
这是对他蓝家的侮辱啊。
但不嫁又能行吗?
那可是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他在定远县想让谁死,谁就活不成啊。
当晚,蓝贵去找了他那两个哥哥,看他们能不能出什么主意。
他那两哥哥也没办法,反而是劝蓝贵好好给女儿做做工作,嫁给达鲁花赤大人也是一件好事,他们蓝家从此也算是跟官家沾上边了。他们蓝家以后说不定还能指着蓝玫富贵呢。
若是不从,不光是他蓝贵家,他们这两个哥哥家说不定也要遭殃。到时候,整个蓝家都因这事遭了难,她蓝玫就是蓝家的罪人啊。
蓝贵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晚饭都没心思吃。他一想两个哥哥的话也有道理,这不嫁能行吗?
这要真万一那达鲁花赤大人一发怒,把他们蓝家的人都抓起来,他就是死了,也对不起蓝家的祖宗啊。
蓝玉见父亲回来了,满脸地垂头丧气,估计大伯、二伯也没出什么好主意。便道:“爹,要不我们收拾东西跑吧。”
蓝贵一愣,道:“跑,往哪里跑?”
蓝玉道:“跑到哪里算哪里,我听说好多地方都在闹起义,要不我们跑去参加起义军?”
蓝贵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教训道:“起义军?我大宋朝有那么多正规军都被这蒙古人给灭了。这些起义军都是些土匪,连件象样的兵器都没有,能打得过蒙古人?”
蓝玉道:“反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跑一步算一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个那个老头子吧。”
蓝贵也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回房间去了,虽然人是躺在床上,但其实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蓝玫的情况就更糟,不光是没睡,而是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蓝贵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整整一天,蓝玫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可是把蓝贵给愁坏了,蓝玉的心里也难受,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
就这样过了两天,蓝贵好说歹说,总算是劝蓝玫吃了点东西。
这天晚上,蓝玉也是睡不着,他一直想和姐姐跑,但父亲不同意。如果他们跑了,父亲没跑,父亲肯定得给蒙古兵抓去。
他也不知怎么办好,毕竟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也是难为他了。
明天晚上,蒙古兵就要来接姐姐走了。蓝玉想去看看姐姐,陪姐姐说说话,他估计姐姐今晚也是睡不着了。
蓝玉来到姐姐房门前,敲了敲门,但没人理。蓝玉又喊姐姐开门,喊了好久,但还是没人理。
蓝玉觉得不大对劲,推门,门从里面闩着。他又去推窗户,还好窗户没闩。虽然窗户不大,但他年纪小,人比较单薄,就从窗户里爬进去了。
蓝玉从窗户里跳到地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似乎房梁上吊着个人。蓝玉点灯一看,真是姐姐上吊了。连忙打开门,喊他父亲。
蓝贵也睡不着,听到儿子焦急地叫他,连忙起床,边穿衣服边问:“怎么了?”
蓝玉道:“姐姐上吊了。”
蓝贵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和蓝玉一起把蓝玫放下来,然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掐人中。
好在蓝玫上吊时间不长。她也是绝望了,看来爹也帮不了她了,她不想嫁给那个色眯眯的老头子,她宁愿去死。
刚上吊没多久,蓝玉就进来了。这下,这没费多大功夫,蓝玫就活过来了。
见蓝玫活过来了,蓝贵也是哭丧着脸对蓝玫道:“闺女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这事要弄不好,我们整个蓝家都得玩儿完啊。你爹我也是有难处啊。”
蓝玫是醒过来了,但她也不想说话。就这样这父子二人,就在蓝玫房间里坐了一夜。蓝玫躺在床上,始终是一言不发。
后来的事,常遇春他们基本上都清楚了。也就是说,达鲁花赤大人派来接蓝玫的人应该是马上就要到了。
常遇春听了事情的经过,气得直咬牙,这蒙古挞子也太欺负人了。蓝玫绝不能嫁给那个蒙古老头子,我必须救他们。
常遇春对蓝贵道:“大叔,你看这样好不好?待会儿那蒙古老头子派人来了,我们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你们跟我上锥子山吧。”
蓝贵听得这话,都瞪大了眼睛,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跟你上山当土匪?”
常遇春道:“什么土匪啊?我们山上好多人都是被这蒙古人逼上山的。我们锥子山上的人从不抢穷苦人家,专和蒙古人作对。”
蓝贵正迟疑着,蓝玉这小子发言了,“爹,你还犹豫什么呀?咱们跟着常大哥上山吧,总比在这里被那些蒙古人逼死强吧。”
蓝贵道:“我是担心我们这一跑,你大伯、二伯他们可能就要被连坐。我们这一跑,对不起蓝家啊。”
蓝玉道:“要不这样,我们叫上大伯、二伯他们,一起上锥子山吧。”
蓝贵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小日子虽然不算过得很富裕,但也不算差。让他们抛弃家业,上山为匪,他们肯定不愿意。”
蓝玉道:“那总不能为了他们两家,就让我姐姐去送死吧。您也知道,那个蒙古老头子家里的偏房多得很,进门都是晚上进,他也就是图个新鲜,也不会把我姐姐当回事。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姐姐要是这一去,那一定是九死一生。”
蓝贵道:“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你姐姐一个和整个蓝家比起来,谁重谁轻?我也舍不得,但实在是没办法啊。”
蓝玉道:“什么没办法?我看就跟着常大哥他们上锥子山。然后去给大伯、二伯他们通个信,他们愿意上锥子山我们欢迎,他们要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时,常遇春发话了:
“我看这小兄弟的话就很有道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去送死吧。
如果你们蓝家的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指望着一个姑娘家用性命去换来你们的平安,我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你们蓝家的男人。
蓝大叔,你也不用想多了。那达鲁花赤大人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都听我安排。
蓝玉你先带着你姐姐去屋后面的树林里避一避,蓝大叔你就在院子里等着蒙古兵来。
他们来了,你就把他们往屋里带。你进了屋就在里面把房门顶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三人。”
然后他又吩咐那两个小喽啰出了院门,在院子外埋伏起来。只等蒙古兵都进了院子,他们就守住院门,不放一个蒙古兵逃脱。
常遇春自己就在院子里解决这几个来接人的蒙古兵,确保不让一个人漏网。
蓝贵一看,大家都觉得可行,他也不好反对。于是就在院子里直打转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始终盯着院子外面,看蒙古兵来了没有。
也就过了约两刻钟的时间,天色还没暗下来,院子外的大路上就来了几个骑马的蒙古兵。
最前面一个人领头的,后面跟着两个骑马的,然后后面是辆马车。有一个蒙古兵在赶马车,马车后面还有两个骑马的蒙古兵跟着。总共是五匹马加一辆马车,六个蒙古兵。
看样子,那马车就是让蓝玫坐的。除开最前面那个领头的,马车前后各有两骑,估计一是护送,二也是防止蓝玫跳车逃跑。
大路离蓝家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到蓝家是从大路上岔出来的一条小道。骑马可以通过,但马车肯定是上不来的。
于是,那马车和赶车的蒙古兵就停下来,在大路上等着。那领头的带着另外四个人骑着马从小道直奔蓝家而来。
这下倒是有点出乎常遇春的预料。他没想到,蒙古兵还会留一个在大路上。如果让那个跑了,回去报信,那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