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汪耀南就返回苏州去了。
我则让陈元贵迅速安排马车,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两马车,再安排二十辆就差不多了,马匹是够的,就是马车不够。
陈元贵好歹也在和州码头混了半年了,两天时间,或借或买或租,又凑够了二十辆马车。怕我们人手不够,他又在和州给我们找了十个马车夫。
我们则连夜装好物资,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这次回定远,得把崔道远、陈定邦都带上了,我与汪耀南的下一步计划,陈元贵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了。
我从这次跟我从定远来的新兵中,挑了四个机灵的小伙子,交给了陈元贵,让他带着这几个人在和州,好好历练历练。
阴历五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一行五十二人,四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滁州进发了。
当然,滁州只是我们的途经之地,并非目的地,我们的目的地是定远县。
因为马车都拉着货,加之白天天气炎热,我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出发第六天的傍晚,我们才到了离滁州城东门不远的地方。
我们这次拉了四十多车私盐,虽然都用口袋装着,可以瞒着普通人说是粮食,但肯定是瞒不了朱元璋的。
这人心狠手辣,万一见财起意,这们这几十个人哪是他的对手,还是防着点好。
我与众人商议,今晚趁着夜色,我先带三十辆马车连夜出发,绕过滁州城,在滁州城西五十里处找地方休整。
柳怀镜则带着十辆马车,今晚进滁州城,在滁州城休息,并送两车盐给朱元璋。
明天一早,带着剩下的八车盐和两辆空车出滁州城西门,在我们的休整地与我们汇合。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意见十分妥当,于是就分头依计行事。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三十五人以及三十辆马车从滁州城南绕城而过。
柳怀镜、崔道远一行十七人以及十辆马车直接从滁州城东门进城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柳怀镜、崔道远一行与我们汇合了。
据他们汇报,朱元璋见我们拉了十车盐,送了他们两车,他还是挺满意的。
原来,我们上次离开滁州后,朱元璋安排徐达在滁州城西设伏,迎头痛击了从定远县来犯的元军。
趁着元军立足未稳,朱元璋亲自带兵从后掩杀,一直杀到定远县边界上才返回。
此次,元军约有近三万人奔袭滁州,最终生还的不足五千人。
郭子兴部从此也就算是在滁州站稳了脚跟。
我们将柳怀镜、崔道远一行那两辆空马车上从其他满载的马车上匀了点私盐,还是带着四十辆马车稍作休整后,继续向定远县进发了。
六月初四,我们抵达了定远城东门外约十多里的一片小树林中。
此时,定远县已在元军手中,我们肯定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城。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由柳怀镜带几个人扮作普通民众进入定远城,去寻那盐号的方老板,让他出城来亲自跟我们谈这桩交易。
当然,此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万一那方老板向元军揭发柳怀镜他们,柳怀镜他们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陈定邦也尾随着柳怀镜进城,但不跟柳怀镜在一起,免得被元军一起擒住。
毕竟这小子攀爬功夫一流,一旦柳怀镜出事了,他可以立即出来报信,我们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柳怀镜对此事还是蛮有信心的,他认为他此行还是十分安全的,他坚信那方老板不会出卖他。
因为那方老板是个生意人,这送上门的赚钱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另外,生意人讲求左右逢源、和气生财,得罪了我们锥子山的人,元军也不会给他什么好处,反而他自己有性命之忧。
我们虽然都认为柳怀镜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还是为他捏了把汗的。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带着两个人扮成普通民众入了城,陈定邦则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进了城。
也就是当日下午,我们一行人都在那小树林里打瞌睡,柳怀镜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方老板一起来的。
方老板只带了两个跟班,看样子他对此次生意的诚意还是十足的。
陈定邦同样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柳怀镜他们是清楚的,但那方老板肯定是不知道。
我见了方老板,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直入正题,说起了此次私盐的事宜。
方老板先验了一下货,称赞道是上好的海盐,一个劲儿地夸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有本事。
按照上次谈妥的价格,二钱银子一斤私盐。
我们这次从和州足足拉了四十车私盐,每车七百二十斤,总共是两万八千八百斤,在滁州送了朱元璋两车一千四百四十斤,拉到定远县地界上来的是两万七千三百六十斤。
方老板说他这次要两万五千斤,按照二钱银子一斤的价格,就是五千两银子。
他今天回城里安排人手,明天上午带着人和银子到此处来接货。
方老板说他还有个要求,就是今晚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马车,看明天能不能就拉着我们的马车进城。
待货卸完之后,他派人把马车给我们送出城来。
我一想,他说得也合情合理,量他也不敢吞了我们这三十多辆马车,于是就答应了他。
事情谈妥之后,方老板很快带着两个跟班返回了城内。
为了防止事情有变,我与罗仁他们商议,在东城门外派出几拨人设伏,监视定远城内动向,防止明天方老板带着元军来抢我们的盐。
第二天一早,所有马车都套好,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可以立即向东边的滁州方向转移,再择机返回锥子山。
元军就是胆子再大,定远县的这点儿守兵,也不敢往滁州方向追,那里可是有朱元璋的几万精兵。
而且前不久,他们还在滁州地界上吃了大败仗。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原地早早安歇。
第二天,天刚亮,陈定邦就带着人去设伏,柳怀镜则带着几个人在东城门外不远处迎接方老板的人。
约是巳时初的时分,方老板带着三、四十号仆人打扮的青年汉子出了东城门,柳怀镜则带人迎了上去。
柳怀镜是久居定远县城之人,对定远县城内的情况比较熟悉,派他去迎接,主要就是让他观察一下方老板带得人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官军假扮的。
柳怀镜与方老板一路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我们远远地望见,也基本可以确定没问题。
陈定邦的人也没传递回来什么消息,看样子,我们是多虑了。但在江湖上走,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方老板一行来到我们驻扎的地方。
我对他拱了拱手,指了一下身后马车上的私盐,说给他三十五辆马车。
其中三十四辆每车装的是六包盐,也就是七百二十斤一车;还有一车装了五包盐,是六百斤。
总共三十五车是两万五千零八十斤私盐,零头就不计了,算两万五千斤。
方老板命手下人抬过两个箱子,每箱有一千两银子,另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钞。
说道:“这有现银两千两,还有银钞五千两。因为银钞现在折价得厉害,但五千两的银钞兑换三千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们携带也方便,你看怎么样?”
我一看,这方老板也算实在,就依了他,反正这银钞快点花掉就是了。
接下来,方老板的手下赶走了我给他准备的三十五辆马车,并说下午申时一定将三十五辆马车还到这个地方来,让我们放心。
临走时,方老板又说如果这批盐销得快,下次他还要两万五千斤,问怎么可以联系到我们。
我想了想,反正柳怀镜他们回锥子山休整半个月后,还得去和州,不如就让他们顺便入城去问一下方老板。
于是,我告诉方老板,半个月后,我们的人会进城跟他联系。
如果他实在有什么紧急需要,可以上锥子山送信,就报我胡硕的名号就行了。
方老板也是很满意地与我告别后,带着人回了定远城。
我让陈定邦的人不要撤回来,继续在原地蹲守,监视城内动向。
下午申时,方老板的人如约将三十五辆马车赶出了城,还给了我们。
在这东城门外,我们也原地休整几天了,力气也养足了。
弟兄们也早已归心似箭,我让柳怀镜、崔道远带了三十个人、二十辆马车,载着余下的两千多斤盐,以及刚才方老板给的一千两现银、一千两银钞回锥子山。
我还给二哥常遇春写了封信,告知他我准备去一趟泉州。柳怀镜和崔道远他们回山半个月后再赴和州,继续去拉盐等相关事宜。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十二人,再加上陈元贵在和州找的那十个马车夫,一行一共二十二人。
我们这二十二人带着陈元贵最后筹备的二十辆马车,以及剩下的一千两现银、四千两银钞直奔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