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难道李善长已经猜到我来找他是为了秦淮河复工之事?不然,怎么胡惟庸、李存义这两个当事人也在场?如果说只是巧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嘿嘿!这李善长也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既然这三人都在场,我也就不过多地绕弯子了。我先是恭喜吴国公大人击败了来犯的汉军,接下来当然就提起了秦淮河治理的复工之事。
说到这事儿,李善长也是来了精神。他告诉我,今天就是我不来找他说这事儿,他也会找我说这事儿。
眼下,应天危机已解,吴国公大人正在催促着他迅速恢复战前应天城内的各项事宜呢!那这秦淮河治理的事宜自然也就在应当迅速恢复之列。
既然双方对于这事儿都是有些迫不及待,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人先后表示,他们会立即让那几位老板带人来复工。至于这复工有什么需要他们帮着协调的事情,可以尽管找他们。
有了李善长他们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同时,我也告之李善长他们,我近日准备回锥子山处理一些事宜。估计这次回锥子山需要一些时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咱们应天联络点的郑有功。即使是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他也会即时派人去锥子山通知我的。
接下来,李善长又给我介绍了一下西线的最新战况。东线的张士诚似乎也要准备找事了,不过有徐达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李府回来,我就筹备着第二天去请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到我府上吃晚饭的事儿。
因为此去锥子山,得好几个月。我走后的一些事情,我也得跟他们二位做一些沟通。
第二天晚上,朱老爷子和朱同,还有刘伯温是如约而至。
酒过三巡之后,咱们四人就又开始议论时政了。
说着说着,刘伯温忽然又提起当初我瞎编的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来了。
刘伯温再次郑重地问我,这“明珠”二字中的“珠”字是不是就代表着朱元璋的“朱”字?那这“明”字又作何解?
我本想又打个太极,来个“天机不可泄漏”云云,给唬弄过去,可朱老爷子父子这会儿也借着酒劲儿,非让我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在场这三人,一个是老丈人,一个是小舅子,还有一个是好兄弟。在他们那渴求的眼神下,加上我又喝了点儿酒,便决定再次点拨他们一下。
我反问他们三人,当今天下,论领兵作战、驾驭下属、治理民政的综合能力,他们还见过谁比朱元璋更强吗?
我这一问,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我这一问,也就是给他们传达了很明确的意思,此“朱”就是彼“珠”嘛!
借着酒劲儿,朱同这小子又补了一句,那这“明”字又作何解呢?
我抿了一口酒,看了看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只见二人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我,在等我的答案呢!
我笑着道:“二位吴国公府上的高参,你们敢不敢赌一把,去怂恿朱元璋称帝呢?这国号就定为‘大明’怎么样?”
嘿嘿!我这话一出,他们三人都是为之变色。
朱老爷子首先说道:“当初我可是提出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而且吴国公大人对这个方针也是十分满意。这两年来,几乎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此时,我忽然改口劝他称帝,似乎是自相矛盾呀!”
我点了点头,这劝朱元璋称帝,将国号定为“大明”的意见还真不能由朱升老爷子提出来。我便转头瞧了瞧刘伯温。
刘伯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应天之战未开打之前,我都敢说那番议和之人都该杀的话,这话我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只是……”
我见刘伯温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追问道:“只是什么?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刘大哥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告诉我们,他是有两个担心。
这其一,他如果说出劝朱元璋称帝之言,这就与朱老爷子先前提出的九字方针相违背。他怕朱升老爷子多心,认为这是在针对他。或者说他有取代朱老爷子成为朱元璋身边第一谋士之位的嫌疑。
这其二,朱元璋既然十分信赖朱升老爷子提出的九字方针,并且这两年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现在劝他称帝,估计收效甚微,很难得到他的同意。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这第一点他是多虑了。朱老爷子是我岳父,而且今天我是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自然就不会因为刘伯温的劝进之言对他有看法了。
我说完这话,朱升老爷子也是冲刘伯温点点头,表示支持我的说法。同时,朱升老爷子也表示,吴国公大人迟早是要称王的,他那个九字方针以后肯定也得跟着改变的。
朱升老爷子把这番话说开之后,刘伯温明显是少了些顾虑。但他还是担心眼下朱元璋不会急着称帝,劝进这些言论是不是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他这次劝朱元璋称帝,并将国号定为“大明”,朱元璋肯定不会同意。
刘伯温听我如此一说,十分诧异地问我道:“胡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估摸着吴国公大人不会答应这事儿,你还如此怂恿我。你这不是故意挖坑给我跳吗?”
我笑着说道:“从名义上来讲,眼下咱吴国公大人归龙凤政权领导。但实质上,咱吴国公大人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也有自己的地盘儿。
吴国公大人要想从龙凤政权独立出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在没有足够的声望之前,或者说在没有人反复劝他独立出来之前,他肯定是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称王称帝的。
但是在他最终下定决心独立出来之前,这些反复劝说他独立之人,肯定会被他视为心腹。
另外,这事儿大家其实也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有人起了头,肯定会有人跟着支持独立的意见。
当然,吴国公大人最先听到了这些劝进之言,肯定在嘴上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这最先劝进之人,还有可能遭到吴国公大人的责罚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即使吴国公大人要责罚这些劝进之人,必然也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因为在吴国公大人的内心深处,必定会十分感激这些劝进之人的。”
话说到了这里,以刘伯温的聪明睿智,自然是明白了一切。
就在我与朱老爷子父子、刘伯温边喝酒、边谋划未来之际,此时的朱元璋也正在思谋着下一步的人事变动。
从应天之战之前开始,朱元璋就有了提拔朱文正之心。现在,应天之战不仅是胜了,而且是胜得干脆利落。他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提拔朱文正这小子了。
经过这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认为还是血缘关系更加靠得住。只是眼下自己的儿子都还小,目前只好指望朱文正这个亲侄子和李文忠这个亲外甥了。
按照朱元璋的设想,朱文正跟常遇春走得近,也跟着他学了些东西,行军作战有股狠劲儿。以后最好让他主外,争取经过几年的历练,让他攒取一些政治资本,然后逐步将他提拔成大都督,让他节制在外的诸军。
而李文忠心思缜密,最好让他主内。以后这亲卫队、拱卫队、禁军什么的,都由他来指挥。
既然有了这番想法,朱元璋决定要先跟李文忠先谈一谈。
为什么要跟李文忠谈,而不是跟朱文正谈呢?
因为朱文正这小子本就一天到晚想着去外面领兵作战,因此这事儿根本无需多言。
而李文忠就不一样了,眼下他在外面领兵作战,搞得也是有模有样,一下子让他回来主内,怕他心中有些什么想法。如果能将他的思想工作做通,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一场舅舅与外甥之间的谈话就开始了。
朱元璋跟外甥也不绕弯子,他直接问李文忠:“你觉得是在外领兵作战,为我开疆拓土重要?还是替我守住应天,给我一个稳固的大本营重要?”
李文忠可没料到舅舅突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他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见这个外甥不作声,就笑眯眯地盯着他。朱元璋想着,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这个外甥的临场应变能力。
李文忠一时结巴,见舅舅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是非得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个问题。
李文忠告诉朱元璋,要说这两个方面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稳固后方必定是更加重要一些。毕竟后方不稳,一出乱子,那就十分危险了。前方攻下再多的地盘儿也就成了徒劳。
但是舅舅不一样,舅舅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不会甘心一辈子偏安于应天一隅。那么对于舅舅来说,这两个方面自然是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