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最终还是刘伯温打破了沉默。他向我表示,他绝对信得过我的话,让我放心大胆地帮他预测。
虽然刘伯温如此说,但我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继续死死盯着刘伯温。许久,从他的双眼之中,我似乎是读到了他对我莫大的信任。
想想后世流传刘伯温当年曾作《烧饼歌》,我便对刘伯温说道:“接下来我姑妄言之,刘兄便姑妄听之。他日面圣之时,如果圣上让你猜盘中盖着一物,你便说是被圣上咬了一口的烧饼。如果确实被言中,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按照我今天的姑妄之言,来推算大明的国运。如果那盘中之物,并非烧饼,那刘兄就好自为之吧!”
听我这么一说,刘伯温有些惊奇地说道:“烧饼?你的意思是我面圣之时,圣上正在吃烧饼,在我进见之时,圣上会盖上碗,让我猜?”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伯温又是思索了良久,咬了咬牙,说道:“那好!如果真是烧饼,那胡兄你绝对是天下第一神人。如果真是烧饼,咱为圣上推算的大明国运,就起名为《烧饼歌》。”
听刘伯温早早就将这本预言神书定名为《烧饼歌》,我也是点了点头,心想:似乎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呀……
接下来,我就将后世即将发生的一些大事件给刘伯温粗略梳理了一下,什么太子朱标死在朱元璋前面啦;朱元璋死后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啦;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取代了朱允炆啦;明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之时,被瓦剌大军俘虏啦;明英宗朱祁镇后来又放释放归国,并再度复位啦;一直是说到了李自成、张献忠起义,吴三桂放清兵入关,崇祯皇帝上吊,顺治灭了大明……。
刘伯温是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合拢。听到了满清替代大明,刘伯温还是意犹未尽,一个劲儿问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当然,刘伯温肯定是不肯罢休,继续追问。我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后面的我是真不知道了。有了这些,足以应付当今圣上了。”
这一聊,差不多就是聊到了后半夜。看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我起身准备告辞了。我顺便告诉刘伯温,下个月,我将再次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刘伯温是拉着我的手,说道:“如此说来,今日一别,或许我与胡兄再次见面至少得是一年多之后的事儿了。过两天面圣之后,如能顺利过关,我也将返乡了。这次回青田,至少也得是一年多之后才能回转。如果胡兄在应天遇上什么事儿,可以去找汪广洋。”
如今的中书省,胡惟庸虽然只是右丞相,实则是一把手。汪广洋被召回之后,朱元璋让其继续在中书省任职,辅助胡惟庸处理中书省的事务。虽然朱元璋未明确让汪文洋官复原职右丞相,但实际上就是履行着右丞相之职,成了中书省的二把手。
朱元璋在批准李善长归乡之后,并未授出左丞相一职,也许是出于谨慎,也许是故意为之。或许在他看来,让胡惟庸和汪广洋在中书省互为掣肘,才是最高明的制衡之术。
虽然我与汪广洋不熟,但刘伯温既然发了这个话,在他离开应天之前,肯定是会叮嘱汪广洋一番的。想想我跟胡惟庸的关系还算不错,加上刘伯温替我给汪广洋又打了招呼,这日后在应天,咱还是可以高枕无忧。
想到了这些,我便朝刘伯温作了个揖,说道:“那一切就有劳刘兄了。刘兄不在应天,如果能得汪丞相照顾,我胡硕还是安逸得很。”
说起汪广洋,刘伯温又叹了口气说道:“朝宗(汪广洋表字)自从上次遭贬,就有些抑郁。被召回应天之后,再也没有当年那股劲头,有的只是随波逐流的味道,常常以酒为伴,来消解心中的烦闷。这次听说我要去职归乡,他更是有些心灰意冷。这离开应天之前,我还真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想当年,我和他、还有希武(杨宪表字)三人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如今,希武已赴黄泉,他又是这副样子,实在是令我痛心呀!”
一提起死去的杨宪,刘伯温尽显悲伤之意。我也只好安慰道:“杨丞相既然已经作古,咱就不提了!他当年非要跟李善长斗个你死我活,其实结局早已注定了!”
听我这么一说,刘伯温突然扭头看着我,说道:“胡老弟认为希武之死是因李善长而起?”
杨宪与李善长当年那段恩怨史几乎应天人都知道,我只好继续安慰道:“李善长毕竟是当今圣上的老兄弟,现在还是儿女亲家。真到了圣上在二人之中做一个取舍的时候,圣上肯定是要选择李善长,而放弃杨丞相呀!”
谁知刘伯温是摇了摇头道:“希武之死,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李善长。实际上,并非如此呀!”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我立即来了点儿八卦精神,也顾不得天色已晚,都准备告辞了。便盯着刘伯温,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伯温见我对这事儿感兴趣,加上他可能也觉得这事儿憋在心里太久了,不吐不快,便对我说起了当初杨宪临死之前,他获得朱元璋批准去探监之事。
听刘伯温讲起杨宪临死之前对他所说的话,我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杨宪临死之前明白了,朱元璋要他死的真正原因,是怀疑他泄露了李文忠当年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
顺着这个思路,我越想就越觉得害怕。如果杨宪的推断是准确的,那么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是确有其事。再加上先前崔道远等人告诉我的常二哥临死之前的情况,以及那军医被李文忠突然斩杀,还有沐英当年祭拜完常二哥墓与我一道回应天城时,对我所说的话。把这几件事一联系起来,那就充分说明常二哥似乎是真的中了蛊毒,死于李文忠之手呀?
第二,朱元璋竟然为了这事儿杀杨宪灭口,那就说明李文忠用蛊一事他是知情的。甚至可以说,李文忠用蛊一事不说是他授意的,至少也是他默许的。
那再联想到常二哥之死,那就不能不令我害怕了。如果这些推测都没有问题,那常二哥就不是简单地死于李文忠之手了,李文忠在整个事件之中,顶多也就是个刽子手,顶多也就是个具体执行人。那背后真正的主谋就是……
想到了这些,我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匆匆告别了刘伯温之后,马悦将我送回府中,然后他自己回联络点了。
回到家,我的心情乱得很。思淑还没有歇下,她说本来是霏儿她们几个见我大半夜还没回来,都没有歇下。后来,她劝说众人歇下,她独自在前厅等我。
我“嗯”了一声,没有继续答话。思淑见我这副样子,觉得奇怪,便催促我早点洗漱了歇下。我继续“嗯”了一声,还是愣在原地没动。
思淑提起灯笼,准备来拉我。可到了我身边,她立即发现了异样。借着灯笼的火光,她似乎是看到了我额头上的汗珠。
思淑顺手在我额头上一抹,立即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思淑这一叫,让本已有些浑浑噩噩的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立即问道:“怎么了?”
思淑立即盯着我问道:“相公,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思淑又是一摸我的后背,再次尖叫出来。
这次,不待我问话,思淑立即是一边搀扶着我往屋里走,一边焦急地问道:“相公,你哪里不舒服?”
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从我推断出那个可怕的结论之后,额头、后背都是冷汗直冒,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为了不让思淑担心,我立即笑道:“没,没事,刚才从刘伯温那里回来太晚了,和马悦两人在路上走得有些急,这,这都走得冒汗了!”
思淑可没有被我唬弄住,她将我拉进屋子,让我先坐下,然后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趁着这个空儿,我才稍微理了理思绪,这事儿还是不让思淑她们知道的好。思淑是常二哥的师妹,如果她知道了常二哥死亡的真相,她会罢休吗?
就算她肯听从我的劝告,对此事罢休,要是这事儿传到了刘聚大哥、蓝玫那里,他们又会罢休吗?
如果大家都不肯罢休,那怎么办?
为常二哥报仇?
如果要报仇的话,似乎杀李文忠还不算太难,以咱们特战队的实力,应该能办到!但如果真是要为常二哥报仇,杀了李文忠就算了吗?那背后的主谋,我们就置之不理了吗?
如果要干掉那背后的主谋,我们的特战队又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无疑是非常渺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