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悦这番洋洋洒洒的话一出,我心中一惊。我草!这是什么情况?算起来,我也才四十出头,他们就要给我准备后事啦?还有他们三个,都才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就想着这事儿呢?
还不待我反驳,汪耀南倒是对马悦这个方案大加赞赏。
我正准备说点儿什么,马悦接过汪耀南的话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星高月朗,十分利于分金定穴。要不咱们四人驾条小船从此处往西,据我推算,不出三、五里,定能探得宝穴具体位置所在。”
什么?还真的去?
我立即阻止道:“你们这才多大年纪呀?怎么对自己的身后事倒是如此热衷?”
马悦笑道:“胡大哥,这风水宝穴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晚咱们正好到此,加上又有如此好的一个天气,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天意。”
马悦还没有说完,汪耀南补刀道:“就是,就是。天意不可违!”
看他们两个兴致如此之高,一旁的陈维林倒是始终没有发言。我便问陈维林:“此事你怎么看?”
陈维林平淡地说道:“要说能找着风水宝穴,那也是好事一件。不过这地方距应天有五、六千里,就是距龙头也有两千多里。咱们百年之后,不远数千里,到此处来下葬,而且还得扎巨大的木排,然后还要将墓穴准确地沉入宝穴地,这不光难度太大,还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我看根本就不现实。”
陈维林这话我爱听。我也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就是,就是,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咱还是不做的好。试想咱们四人谁先百年之后,咱们的子孙们得将这个百年之人先安置在大木排上的墓穴内。然后还得等我们四人全部都嗝屁了,才能将入海安葬之事提上议事日程。这不明摆着给子孙后代添堵吗?”
汪耀南打断我的话头,说道:“胡大哥此言差矣!如果咱们将来这大港口建设起来之后,那是一本万利之事。到了那个时候,造这个大木排及墓穴之事耗费的钱财根本不值得一提。从龙头到此处这片海域,每年洋流状况都很稳定。也就是说,只要咱们的子孙找准时间点,让大木排从龙头行到此处,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汪耀南还没说完,马悦也赶紧说道:“对,对,对。这事儿看起来操作很复杂,实际上并不复杂。”
我正准备开口,谁知陈维林倒是先开口了。他笑道:“我看马兄和汪老弟如此上心此事,今夜是不去一探究竟,他们肯定是睡不着了。要不咱们今夜就去探一探,满足一下二位的好奇心。至于我将来葬不葬这里,还是随缘吧!”
陈维林这么一说,汪耀南、马悦二人就准备开路了。我只好说道:“算了,算了。就依了你们两个。否则,你们今夜非得跟我掰扯一晚上。至于你们那个墓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不过,我也跟陈老弟一样,等我两眼一闭,我也啥事儿不管了。说不定我哪个儿子在应天给我找了块风水宝地,我就在应天跟常二哥作伴儿了。”
马悦和汪耀南见我是答应了,自然是高兴得很。这二人表示,反正墓室给我和陈维林预备着。至于将来葬不葬,那再另说。
正当我们准备去出海时,汪耀南想起了一个问题,咱们四人可都不擅长驾船呀!今晚虽然海面上没什么风浪,但海上毕竟比不得江面、湖面,没有一个驾船高手,咱还是不敢轻易下水的。
汪耀南把这问题一抛出来,就将头扭向了我。这意思很明显,让我去找人帮忙驾船。
虽然咱们特战队里有许多擅长驾船的好手,还有杨德细也是出身船家,但那都是长年在江中、湖中折腾的选手,到了海上,可能就不灵光了。这出海,肯定还是要找郑奇出马。
看汪耀南、马悦这副样子,陈维林在旁边抿嘴暗笑,我只好扭头走向船舱,给他们抛下一句话,在船头等我。
很快,我就将刚刚躺下的郑奇给叫了起来。郑奇听说我们几个要坐小船去附近海面逛荡一番,也不好意思回绝,只好又叫起两个水手,在陈维林、马悦、汪耀南和我的帮助之下,众人将一条小舟放入海中。
很快,众人都上了小舟。说是小舟,其实也不小了,足有三、四丈长。毕竟这可是海上,如果船太小了,稍微一个小浪就得去海底喂鱼了。
有了郑奇带着两个颇有经验的水手,咱们出海就相当顺利了。马悦早已摆弄起他的罗盘,时而仰望星空,时而紧盯罗盘,同时指挥着郑奇他们行船的前进方向。
折腾了个把时辰之后,马悦终于是找到了宝穴的方位。看马悦一副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样子,我打趣道:“在茫茫大海之中,你竟然能凭借星相和手中的罗盘找到这宝穴所在,也算得上是一位摸金校尉了吧?”
马悦摸了摸额头的汗珠,赶紧摇头道:“胡大哥笑话了。咱其实也就是在刘伯温先生和道衍和尚的指点下,参透了一些风水易学,对《撼龙经》算是入了门。咱现在这水平距真正的摸金校尉还差得远呢?你看我从今晚你们在船头闲话开始,我就一个人拿着罗盘、观着星相开始琢磨,直到这会儿,至少也是三个多时辰过去了,才在你们这么多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这处宝穴。而真正的摸金校尉,每次行动顶多两、三个人,甚至是独来独往的。而以他们的能力要找到一处宝穴,绝对用不到一个时辰。”
听马悦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感叹这摸金一门确实博大精深。这时,郑奇告诉我们,以他多年的行船经验,此处离咱们大船的泊船处约三里。而咱们的大船泊船处约在西礁以西约两里,也就是说,此处离西礁的西边海岸线约五里的距离。
听郑奇这么一说,马悦提议,咱们从此处直接驶向西礁,让郑奇再次判断一下这个距离。同时,等咱们上了西礁,马悦好在西礁上留个记号,以便将来寻访。
郑奇当然是二话不说,指挥着两名水手立即开划。而我们几个自然也不闲着,各自找了一条船浆,帮着划。
这次由于不用一边行船,一边让马悦判定方位,速度自然是快上不少。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咱们的小舟就泊在了西礁西边。
马悦抬头看看星空,再看看手中的罗盘,在距海边约十多丈的距离找了一块相对突兀的大岩石。
咱们还没明白马悦找这块大岩石干什么,只见马悦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开始在岩石上刻画起来。
不错,马悦从怀中摸出的正是锥子山的那把“癸”字号陨铁宝刀。这陨铁宝刀削铁如泥,在岩石上刻字自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很快,借着月光,我们便看见马悦在这大岩石上刻下了一个“仰”字。
我心里就纳闷了,这做个记号,就做记号呗,写这个“仰”字,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还不待我发问,汪耀南便率先憋不住了。他随口问道:“马兄,这‘仰’字,有个什么说法?”
马悦收好陨铁小刀,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刚才海面上寻找到的宝穴方位,高深莫测地说了句:“高水一寸即是山,低土一寸水回环。水缠便是山缠样,缠得真龙如仰掌。”
咱们几人都不知道马悦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听着就跟他先前所说的那句什么“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差不多,估计也是《撼龙经》里面的话吧!
汪耀南正欲问个究竟,马悦冲他摆了摆手,众人便乘小舟返回了大船之上。
当我回到舱室的时候,已是天色泛白的时候了。思淑也早已睡熟了。
一路无话,我们到达龙头的时候已经是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正月二十六了。
龙头邦国的居民几乎大部分都是广东、广西、福建一带的人去那里讨生活,然后在那里扎地生根的。因此,跟咱们中原大地一样,也将春节当作最重要的节日。虽然咱们赶到的时候,已是正月尾,但还是能明显地感到有节日的氛围。
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听说汪耀南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重要的客人,立即是在宫中设宴,款待我们。
李国泰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经过汪耀南的介绍,他得知我们此次是诚意满满、携带巨款来龙头洽谈兴建港口一事,自然也是对我们一行格外亲热。
举杯问盏之间,我也了解到李国泰只比我年长四岁,双方年龄差距不大,自然是更好沟通。
经过一番磋商洽谈之后,李国泰得知咱们携带的大量白银和物资都足够兴建港口了,十分满意。不过更让李国泰满意的是,咱们竟然帮他请到了两位尊贵的小客人。
这两位李国泰口中尊贵的小客人是谁?
正是施进卿和施忠义那两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