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卓轩参见皇后殿下,参见皇太子殿下。”
景泰帝没有发话,卓轩就不想主动回避,反正皇后母仪天下,理论是是天下万民之母,哪有儿子回避母亲的道理······
大明百姓打出生那天起,除了自己的生母,居然还有一个无比高贵的国母,这感觉好奇怪!
行礼时,卓轩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汪皇后,见她气质温婉,举止却不失落落大方,真的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好像不宜用是否美貌来评价其姿容。
“本宫知道,你叫卓轩,卓将军不必多礼。”
一旁的皇太子朱见深直直的望着卓轩,微含笑意的双眼仿佛会说话:原来你就是卓轩,我听过你的故事!
朱见深年仅三岁,按这个时代的虚岁计算方法,他已在人世间经历了四个年头,所以,他的官方年龄应该是四岁。
“陛下,臣妾送来一碟乳酪,请陛下用一些。哦,皇太子谨记陛下的教诲,每日勤奋习字,都能认出百家姓中的一大半了。”
“嘿嘿嘿······”景泰帝对自己的侄儿好像很不错,笑着过去摸了摸朱见深的脑袋。
“杭妃殿下到,皇子殿下到!”
听见门外内侍的通传声,卓轩不禁暗中嘀咕起来,景泰帝为何还不让我回避?见到一个皇后倒也罢了,如今又见一个幽居深宫的皇妃,景泰帝的损失大了去了!
杭妃领着皇子朱见济入殿,卓轩择机给二人行礼,没忘乘机瞟杭妃一眼。
“约,这大概就是卓将军吧?卓将军别多礼。”
杭妃的姿容端雅、清丽,眉眼间自带一分娴静气韵,与景泰帝倒是很搭。
想景泰帝当初为郕王时,与之婚配的王妃、侧室那是经过了当年的太皇太后张氏亲自过目的,都是众里寻她千百度的人物,端的是既美貌又不失高雅。
年满两周岁、虚年三岁的皇子朱见济平时见了朝中一帮老臣就躲得远远的,今日看见卓轩,大约认为他年少,可以视为哥哥辈的人物吧,竟然过来拉着卓轩的衣袖,昂头笑看他很久。
卓轩看看朱见济,再看看一旁的朱见深,觉得这趟穿越之旅太过稀里糊涂,没搞明白明代这段历史就大老远跑来这个时代,似乎占不到未卜先知的便宜。
往后这堂兄弟二人究竟谁会继任皇帝?可别让我站错队呀。
“济儿,这位是骁勇善战的卓将军,济儿不可无礼。”
杭妃吩咐朱见济一番,转身冲景泰帝道:“陛下,济儿一大早便吵着要来给他父皇请安,臣妾以为陛下朝政繁冗,后宫的人不便常来打扰,可又经不住他闹腾,所以,还是来了。”
“嘿嘿嘿······无妨。”毕竟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景泰帝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之色,过去一把抱起朱见济。
“陛下,臣妾带来一碟乳酪······”一眼瞥见案上已摆着一碟乳酪,杭妃立马顿住了。
皇后目光一转,脸上浅笑依旧,“杭妹妹,皇太子每日给陛下请安,这是礼制,本宫虽是后宫中人,却并非有意打扰圣驾。”
杭妃双手交叠于腰间,躬身给皇后施礼,手指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
“皇后娘娘多心了,臣妾只是自责而已。不过,陛下成日忙于朝政,平时难得闲下来,偶有闲暇,需要的是天伦之乐,而非礼制。”
一句“天伦之乐”让皇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大明的皇后大多不幸,昔日宣德皇帝的皇后胡氏生了两个女儿,无子,最后后位被废,中宫宝座落在孙氏名下,如今景泰帝的皇后汪氏也生了两个女儿,无子,而上皇朱祁镇的皇后钱氏更为不堪,一生无生育,连女儿都没生一个。
汪皇后待皇太子朱见深极好,视若己出,可她守护的终归不是景泰帝的儿子,哪像杭氏那样,守着景泰帝唯一的儿子朱见济,无人能与她竞争。
卓轩很快就嗅出了皇后与杭妃话里的意味,一后一妃,语气温婉,暗中却是针尖对麦芒,这样的纷争当然也是事关权、利二字,涉及到日后究竟谁主东宫!
往大了说,朱见深、朱见济堂兄弟二人谁主东宫,关系到大明未来的朝政走向,往小了说,他们二人地位的变与不变,关系到皇后与杭妃这两个女人的终生命运。
她们大概没有意识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冷战毫无意义,眼下景泰帝终日为平定内忧外患而忙碌,无暇多想国之储君事宜,往后一旦安定下来,天子若动了变更储君的心思,女人们的影响力就显得微乎其微,根本左右不了景泰帝的意志。
“公公快去通禀,我等在此候见陛下!”
门外响起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冲淡了一场后宫戏的戏剧效果,景泰帝整整姿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皇后与杭妃见状,立马各自领着朱见深、朱见济,从后院那边匆匆离去。
景泰帝回到御座上,命内侍放候见者入殿。
来人是太子太保兼吏部尚书王直等人。
“臣吏部尚书王直等叩见陛下。”
景泰帝瞥见以雄辩见长的王直,嘴角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不过,年轻天子很快就目光一凛,沉沉的扫视众臣,神色显得颇为坚毅。
“平身。”
“谢陛下。陛下,昨日听虏使说,瓦剌请求大明派出使臣,与他们一道去瓦剌,窃以为,往古唐虞之时,天子对诸侯的朝贡无不回礼,何况朝廷抚育四夷,如同天地含养万物一般,其中即便有豺狼恶类,也无不包容,丑虏······”
王直在微微晃脑,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口若悬河的滋味,只是,他把瓦剌人称为“丑虏”,一边矮化对方,一边大讲圣君包容之德,实在是有点自相矛盾。
“丑虏也先悔过归顺,已蒙陛下宽宥,对其贵在怀柔羁縻,使之感恩慕德,故而臣等恳求陛下派出两三名使臣,前往瓦剌回礼,一则观其虚实,二则开导其善心,如此边境方可永宁!”
景泰帝一挥衣袖,断然道:“此事朕已处置妥当,卿等不必多言!”
王直扫视殿中的卓轩,觉得这个少年的存在很碍眼,迟疑片刻,略微拉高声调道:“朝中百官齐聚奉天门,难道陛下只想在此端坐不动,而不管百官风吹日晒之苦吗?”
景泰帝豁然起身,“王卿以为朕在躲事?那好,朕这便前往奉天门!”
这一刻,景泰帝霸气侧漏,再也不见过去那副吴下阿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