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辉想要看看程乔的状况，但是她却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龇牙威胁着不让人靠近。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
主动退后两步，宋星辉眉头紧蹙。
五年的时间，程乔跟以前相比变化了太多，现在的她更加执拗与冰冷。
虽然上高中的时候两人也是一个学校，但是也仅仅只有高一的时候是同一班级。
自从文理分科以后他就很少能够见到程乔了，一个年级有整整二十五个班，每个班都有六十多个学生。
如果不是宋星辉主动去找，程乔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但即便宋星辉一有时间就拉着她去食堂一起吃饭，高中三年两人真正见面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
他们上的是县里的重点高中，每天早上五点上早自习，晚上十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寝室。
比起这个，上班族真的已经幸福很多。
也正因为学业繁忙，那些电视剧里的青春校园剧情节也不曾出现在两人的生命里。
宋星辉记忆里的程乔永远都是微笑浅浅的模样，哪怕生气了也只是鼓起腮帮子红着脸不说话。
可现在的程乔……
看着她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却依旧呈现抗拒姿态的样子，宋星辉突然明白自己应该要重新认识她了。
勉强控制呼吸，程乔跌跌撞撞去接水，但发抖的双手却让她不小心被热水烫到。
“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接水。”
实在是看不下去，宋星辉一把夺过杯子接了半杯温水递给她。
“别说让我走开的话，调整呼吸。”动作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宋星辉神色严肃。
“你这种情况没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呼！不用，我这个是心理问题，不是生理上的。”喝完杯子里的水，程乔这才喘上来一口气。
“心理上的就更要去看医生，你以为这样就不用看医生了？”
对于程乔敷衍了事的回答，宋星辉毫不客气地回怼。
这也不怪他生气，实在是程乔刚才的反应太吓人。
脸色苍白四肢僵硬，整个人大张着嘴剧烈呼吸，就像是一条即将脱水而死的鱼。
感受到宋星辉的情绪变化，程乔盯着自己手掌的皮肤纹路小声嘀咕。
“我知道我刚才的样子很丑，你不用管我。”
“程乔，几年没见你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奇葩了，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吗？”
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宋星辉气的眼球凸出。
“我是让你去看医生，你……算了，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看医生。”
不由分说，他拉着程乔就要出门，这当然不能如愿。
“不用了，我以前问过。”
甩开宋星辉的手，程乔歪在沙发上低着头。
“之前我在网上问过心理咨询师，他说如果我感觉这种症状对生活影响不大的话就没有必要治疗。”
“其实这种窒息感就像是幻觉，我并没有窒息也并没有快要死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摩挲着玻璃被上凹凸不平的雕刻花纹，程乔扯起嘴角。
“其实我的抑郁症只是轻微的，我并没有想死也并没有难过到生活不能自理，用不着浪费医疗资源。”
抬头看着宋星辉，程乔认真地解释。
“真正需要心理医生帮助的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伤害自己的人，而我明显不是。”
“或者说，那样的日子我早就熬过来了，现在的我天塌下来都能顶得住！”
冬日的暖阳里，程乔的笑容明媚如火。
她就像是一个光与暗汇聚一身的矛盾体，每一面都纯粹到极致。
“等等，你是说你之前有抑郁症？什么时候？”
程乔正要继续说下去，宋星辉却是出口打断了她。
“咱俩同桌那么长时间，我咋不知道你有抑郁症？”
“你说的很对啊，咱俩同桌的时候我没有抑郁啊，我是高三的时候抑郁的。”
啃了一口有点冰牙的苹果，程乔打了个哆嗦。
“嗯，其实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都没放在心上。这年头谁还没点心理问题了，别大惊小怪。”
“除非我哪一天自杀了，要不然就没必要去看，我又不会因为这个困扰。”
“心理医生说了，严重影响生活的心理问题才需要治疗，你觉得我像吗？”
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程乔甚至还蹦跶了两下。
“看，好好的，一点问题没有。”
“不过你别突然靠近我，我一紧张就会那样，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有些怕怕地瞄了宋星辉一眼，程乔坐在了靠近窗户的位置。
“说认真的，这个设备我就留下了，不管你作为朋友给我的也好还是公司给我的也成，我都要给你保证金。”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看着程乔，宋星辉没有再坚持。
“行，跟别人一样交五千保证金，我给你开收据。”
听到这个数字，程乔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起码要七八千左右，毕竟这些拍摄用的设备都不便宜。
拿到收据，程乔拉住了宋星辉的衣袖。
“这个我不太会用，要不你给我讲讲？毕竟是这么贵的东西，我要是弄坏了就不好了。”
发现宋星辉表情平淡无波，程乔声音就小了两分。
“那好吧，你要是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我回头问问别的朋友。”
“不用，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关上手机，宋星辉拿起箱子里装着的设备一一介绍，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半点笑容。
作为一个对情绪变化敏感的人，程乔脑海里已经把两个人之前的对话回忆了好几遍。
她在寻找，寻找对方从什么时候产生情绪变化的，他究竟为什么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去看医生？不对，他看我的眼神……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程乔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苦涩。
果然，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当年那个优秀温柔的程乔，但是我已经变了，所以他刚才是明白了这一点吧？
深吸一口气，程乔掩盖了内心小小的失落，毕竟谁不想被人喜欢着呢？
“你干嘛？是不是我离你太近了？”
发现程乔深呼吸，宋星辉立刻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吧？”
“啊？我没事，刚才只是叹气而已。”
宋星辉突然这么问，程乔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想开宋星辉这时候应该对她不耐烦了，怎么这会儿又嘘寒问暖的？
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呆住了，毕竟他们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叮铃铃！
突然而来的电话铃声打破沉寂，程乔下意识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毛荣荣？她找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