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要庇护的是人还是怪物？
这个问题让凤长芸脚步顿住，紧接着就生出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天道要庇护的是人，那她也能猜到她的任务是什么。
可如果是怪物呢？
她感到一丝丝荒谬，如果真是怪物，难不成要她站在怪物那边？
凤长芸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别乱了阵脚，而后抬头看天，大声问道:“喂天道，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依然阴云笼罩，漂浮在半空的白云也纹丝未动，这个世界仿佛被定格住一般，连鸟鸣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冥王扭头看向凤长芸，说的话十分欠打：“天道怎么不理你？”
凤长芸也皱眉，正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周围突然一暗，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抬头一看，四周已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
见此场景，凤长芸悄然松了口气。
能见到天道就好，就怕连天道都见不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她等了会，一团微弱的光从远处飘来，在她身前缓缓凝聚成一团稍微亮一些的光团。
凤长芸蹲下身直视着天道，光团之中，传出一道苍老又悠远的声音。
明明声音就是从眼前的光团里发出来的，她却感觉这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苍穹、甚至更远的地方落下来，余音绵长悠远。
“凤长芸，好久不见。”
怎么每个天道都要跟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凤长芸唇角弯了弯：“对我来说确实挺久了，但是对你们天道而言，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天道闻言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是啊，对我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可我等你，确实等了很久。”
说到正事，凤长芸也顾不得继续寒暄，问道：“对了天道，我问你，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人，还是那群怪物？”
眼前的光团跳动了下，凤长芸紧张的盯着祂。
此时此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轻，可寂静的环境却让她觉得这声音十分吵人，不由又放缓了些。
天道似乎是在沉思，或者在想别的事情，过了好久，祂才问道：“你觉得是哪种？”
她觉得是哪种？
听天道这么问，凤长芸心里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心不由沉到谷底：“所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真的是那群怪物？你要庇护的，也是那群怪物？”
凤长芸毕竟是人族，要她帮着怪物对付人类，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天道显然知道这点，世事变化，沧海桑田，对祂来说，不管气运之子是人，亦或是别的生物，祂都不在意。
哪个物种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那谁就是气运之子，祂早已见惯。
可这个世界自诞生以来，人族就从未站起来过，一直都在被豢养，被屠杀，这是这方世界发展的规律。
这规律不需要谁去打破，这个世界的人族如果奋起反抗，有朝一日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把那些怪物踩在脚下，那他们也有成为气运之子的资格。
只是现在，他们还没这个资格罢了。
不仅没有，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的人跟其他世界的人是不一样的，凤长芸迟早会明白这点。
天道叹了口气：“你去过的世界还是太少了，要是多去几个，你就知道三千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辽阔，生灵种类也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人族掌管权势，站在其他生灵之上的位面在三千世界其实并不多，跳出那几个位面，大多都是些你所没见过的生灵在掌管世界。”
“而我的这方小世界，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说白了就是三千世界的生灵物种太多，人类总不能每个小世界都是主宰。
有些小世界甚至没有人类，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凤长芸闻言微微点头，她明白天道的意思。
天道有天道的道理，可她生而为人，即便是对别人的遭遇坐视不理，也做不到还要上去踩一脚。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底逐渐翻涌而起的暴躁，道：“你先告诉我，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世界的人、不，怪物沟通。
天道点了点头，光团缓缓晕开，在凤长芸眼前变成一个竖着放在半空的光屏，光屏之上，出现一个怪物的身影。
那怪物通体漆黑，身子壮硕，手臂上肌肉鼓起，看着很是不好惹。
天道说：“这是我这方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沙博。”
凤长芸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一双眼睛如同扫描仪般，将光屏上气运之子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来来回回的扫，沉默不言，神情凝重。
天道心里满意的直点头，对比别的气运之子来说，凤长芸这点简直比他们要好太多。
她为人谦逊，关键还听话，不像其他气运之子，太有主见了，完全不听人说话。
天道在心里不住地赞美凤长芸，简直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然而，就在天道以为凤长芸在认真的记住气运之子的长相的时候，凤长芸一句话，差点没给祂送走。
只见凤长芸打量半晌，突然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抹迷茫之色，虔诚的问道：“这气运之子长得不跟其他怪物一个样吗？区别在哪儿？”
天道：……
眼神不知扫到什么，凤长芸突然眼睛一亮：“哦哦还是有区别的。”
光屏明明灭灭，天道心里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秒，祂差点就要以为凤长芸是面盲了，还好还好。
她要是面盲，这不时时刻刻都不知道谁是气运之子了？
祂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凤长芸接着道：“这只比我之前看到的那只要壮一点。”
天道：……
凤长芸她……还真是个面盲啊？
天道一颗星拔凉拔凉的，祂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你不觉得，它长得比其他的都要帅吗？”
有吗？
凤长芸凑近了些，企图从那张黑到反光的脸上看出几分帅气来。
可她眼睛都要看瞎了，硬是不知道帅在哪。
难道这个世界的审美跟其他世界不一样？越黑就是越帅？
这么看的话，这只比她之前宰杀的那只看起来是要黑一些，那只身上好歹还有几撮白毛，这只是一点没有，纯黑。
凤长芸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正确答案，眼里的光亮起一秒就灭了下来。
接着一脸迷茫的看向天道：“只有这只脖子上的毛是黑的吗？其他的都是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特征还算是比较明显，找起来也不难。
天道：……
哪有人通过毛来辨认的？！
如果通过毛认人，每只怪物一个颜色，那世上的颜色够用来给它们区分吗？
要是天道此时的形态是人，那祂脸上的表情定是相当精彩。
虽然祂现在只是个小光屏，但那光屏之上，甚至都出现了一片乱码，看起来相当混乱。
天道深吸口气，不死心的放了另一只怪物的图片在气运之子旁边，问凤长芸：“这两只看起来一样吗？”
凤长芸瞅了瞅，指着另一只怪物的脖子道：“还是不一样的，这只的毛是白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天道差点没被她气死，咬了咬牙，换了另一张图片上来：“现在呢？”
凤长芸仔细瞅了瞅，又对比了一下，这两团都黑不溜秋的，连脖子上的毛都没差别，这次是真的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了。
她眼中透出几分清澈的愚蠢，眼巴巴的看着天道，希望祂能解释一下。
天道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祂千算万算，什么都算进去了，唯独没算到凤长芸她面盲！！
居然看谁都长一个样！
这能一个样吗？祂都把世界第一帅和世界第一丑差别这么大的两张脸放她面前了，她到底得眼瞎到何种程度才会说它们长得一样？
这要是让喜欢沙博的那群怪物知道了，还不得撕了她？
天道深吸口气，知道凤长芸这毛病一时半会也治不好，有这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于是放弃了。
“算了，到时候我提醒你沙博是谁吧。”
凤长芸闻言也松了口气，赶忙点头。
这群怪物要看出长相上的差别，对她来说简直比杀了它们还难。
外形上看全都黑漆漆一团，毫无分别，凤长芸真不知道天道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它们长得不一样的。
不都是几坨超大煤炭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某次在路边看到的两只猫的景象。
那两只猫，一只是丑的让人窒息的奶牛猫，一只是漂亮的橘猫。
连猫的差别都这么大，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跟别的怪物长得不一样点是有罪吗？
所有怪物头上都光秃秃的，它若是长撮毛，她不就一眼就能认出来哪个是气运之子了吗？
天道显然不知道凤长芸的想法，不然肯定的问一句：合着得按您的心意长呗。
天道心累的说：“气运之子它，爱上了人族少女……”
“什么？”凤长芸还在想猫，猝不及防之下听到这句话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瞳孔地震，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险些破音：“那人族少女爱上它了吗？”
天道：“……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凤长芸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刚刚那一瞬间真的吓死她了。
这到底是什么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不，野兽都算不上，是怪物。
她实在不敢想人族少女会喜欢上一坨漆黑的怪物。
关键这坨怪物它还吃人，这太恐怖了，简直可以上榜三千世界最恐怖故事集。
天道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就算爱上了又能如何？这是跨越种族的美好爱情。”
“既然相爱，哪怕不是一个物种，也能跨越千难万险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凤长芸：……
这到底是什么智障发言？
这是一个天道该说出来的话？
在成为天道之前，这怕不是个极品恋爱脑吧？
莫名其妙的，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以前看视频的时候听到的一句话，简直能生动形象的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介个就是爱情！
爱你妈的麻花情。
对不起对不起，凤长芸咳了声连忙把思绪拉回来，干笑两声：“你说的对。”
天道：……
算了，天道放弃跟她说这个，说起沙博的事来。
“大概几年前，任务者来到这里，她的任务，就是要夺走沙博身上的气运。”
凤长芸闻言嘴角抽了抽:“所以她选择让沙博爱上她？”
不愧是任务者啊，真是什么都能演变成爱情，跟这个天道简直有的一拼。
她还真是不挑，凤长芸都佩服这种人，为了任务，什么都能牺牲，绝对是个狠人。
天道嗯了一声:“开始的时候她也纠结了很久，可最后还是选择攻略沙博。”
“沙博性子刚直，其他怪物也是如此，它从没见过顾梦那样的人，欲语还休，好像有说不完的委屈，总是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眼泪一掉，沙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天道声音逐渐陶醉起来，还演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若是没有我保护她，她该怎么活下去？”
凤长芸听的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排在她手臂上:“然后沙博就爱上了？这么简单？”
天道点头:“爱情，是一眼万年，哪怕在一起只有一分钟，也能认定彼此是此生唯一的挚爱，时间不在长短，要的是那份感觉。”
“行了别说了。”凤长芸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不仅嫌弃气运之子和任务者，连天道也一同嫌弃上了，甚至远在气运之子之上。
“我不理解，我吃牛肉，但我是不会爱上一头牛的。”
顾梦是任务者，要接近沙博，她能理解。
可她不理解为什么沙博一个吃人的怪物，会反过来爱上一个人类？
这不现实版的狼爱上羊吗？
她没有觉得浪漫，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她只觉得一大盆狗血兜头朝她淋了下来。
黏糊糊的，怪恶心。
凤长芸真心实意的建议道:“让它死吧，咱换一个气运之子。”
天道:……
天道没搭理她这话，又道:“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沙博已经爱上顾梦了，可它也感觉得到顾梦不是真的爱它，现在正要死要活呢，非要顾梦爱上它，否则它就去死。”
那就去死啊，让它去！谁都别拦！
凤长芸好想冲天道喊，可她知道她不能，只能强行忍住这股快要抑制不住的冲动。
她从没这么嫌弃过哪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也从没见哪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这么上不得台面过。
没有爱情，就去死？
她忍无可忍冲着天道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气运之子？”
天道默了一瞬，反问她:“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爱情啊，多么美好又令人向往。”
凤长芸:？
她身子后仰眼睛眯成条缝，小小的脑袋里装满大大的疑惑。
感情天道是故意创造了这样一个气运之子出来？
天道:“至死不渝的爱情，值得被歌颂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就没有自己的爱情吗？”
凤长芸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能非成这样，感情天道也是这个德行？
宋枝枝所在的21世界都已经不流行非主流了，怎么在这里还流行了起来？
天道接着道:“反正顾梦现在越不管沙博，沙博就越颓废，没有干劲儿去做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还会伤害别的怪物。”
“这会让它的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连身上的气运都开始消散的，所以，你必须想办法，让顾梦爱上沙博。”
凤长芸:……
嗯，任务者还什么都没做，只是放任不管，气运之子就快把自己折腾死了，可以可以，简直太优秀了。
凤长芸简直都想鼓个掌，怪物的世界，恐怖如斯。
凤长芸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残血锁死的装备什么的？”
天道:？
见祂不说话，光屏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凤长芸忙解释道:“就是，它的生命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能继续往下降，怎么作死都降不下去了，这样的话，起码它不会死啊。”
天道被她的缺德震惊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凤长芸忍无可忍:“我以前也没遇到过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气运之子啊。要不你考虑一下，降几道雷把怪物全劈死得了？”
天道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凤长芸怂恿道:“真的，气运之子，当以天下苍生为重，怎么能因为点儿女情长就要舍了自己的命的？”
“它们失去的只不过是一条命，沙博失去的可是它的爱情啊，你不会真想这个世界日后变成这样，人人以爱情为信仰吧？”
天道仍旧沉默不语。
凤长芸脑子里闪过天道刚才说的话还有祂的德行，一时间竟觉得这天道说不定还真会觉得以爱情为信仰还不错？
祂如果不是满脑子情啊爱啊的，怎么会创造出这样一个气运之子？
凤长芸忍不住嘶了一声，看天道的眼神都变了。
“我能问个很冒昧的问题吗？”
天道这次没有沉默，果断拒绝:“既然冒昧，就别问了。”
“不，我真的忍不了。”凤长芸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你这样，到底是怎么当上天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