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墙走了四五十米,眼前渐渐出现了火光。
这时候的嘈杂声已经变得十分激烈了,隧道里的拢音效果异常的好,导致那片嘈杂声也变得异常醒耳朵。
绕过一条非常宽的岔路口,陈震终于找到了火光的源头。
在他正前方十米之外,就是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圆形石厅,石厅的围墙上挂满了火把。
在石厅的正中央,是个用圆形石板搭建而成的擂台,两个坠皮人站在擂台中央发疯般地互殴着。
这是一场非常怪异的战斗,两个角斗士不断挥动拳头,夯击着对方的脑袋,却完全不做任何防御,只是用额头硬生生吃下对方拳劲。
拳锋击骨的巨响不断在擂台上响起,擂台下的观众则只是看着擂台上的战斗,它们好像在忌惮什么,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凝视着擂台。
吭!
又是一声巨响,其中一个角斗士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晃了两晃,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石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一阵铁鞋踏击地面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直奔擂台而来。
陈震不由蹙眉。
石厅里的所有坠皮人都是不穿鞋的,这阵脚步声,显然不是来源于它们。
快步来到隧道的出口,就见石厅左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金属打造的拱门,从门板上大面积的青绿色锈迹来看,这扇门应该是用青铜打造的。
两个身着铁甲的卫兵走出铜门,迈着异常生硬的步伐走上了擂台。
这两个卫兵,陈震曾在女鬼的记忆里见到过。
当时他就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像活人,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刻近距离地观察到两人的脸,陈震终于可以确定,这两个卫兵,的确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活人的血色,显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灰色,眼睛虽然还能转动,但目光十分僵硬,瞳孔已经完全不能感光了。
二人的样子,让陈震想起了民间志怪故事里的僵尸。
卫兵来到擂台上,拖起失败者的两条腿,像拖拽一只死猪一样,将其拖进了铜门里。
火光映在卫兵的的皮肤上,反射出一抹近似于金属的锐利光泽。
待铜门关闭,胜利者走下擂台,接着便有新的角斗士来到台中央,继续挥舞拳头,疯狂互殴。
战斗结束,新的失败者出现,卫兵再次走出铜门,将其拖入门中。
这个过程反复进行着,不断有坠皮人倒下,不断有卫兵从铜门里走出来。
有一次门缝开的很大,让陈震窥视到了门后的风景。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内的银色星光,以及遍布石板路的脏水。
铜门之中,就是女鬼记忆中的那片广场。
只是陈震没有在广场上看到绞刑架和尸堆,却看到了一个猩红色的人影。
那家伙浑身上下包裹着猩红色的诡异光晕,被这阵光晕辉映到的地面上,很多黑白两色的椭圆形物质在不断闪烁,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堆匍匐在地面上的眼睛。
大约三分钟后,最后一组角斗士在擂台上决出胜负,卫兵将失败者拖走的同时,把一块红色绸缎扔在了擂台上。
有个浑身是血的坠皮人将绸缎扯走,迅速跑进了陈震对面的隧道里,眨眼消失不见。
铜门再次关闭,擂台前的观众开始散场。
眼见有几个坠皮人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陈震立刻离开隧道口,打算避开它们。
可刚踏出一步,石厅里的坠皮人就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在同一个瞬间,全部停下脚步,脑袋齐刷刷朝陈震所在的位置转了过来。
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
陈震十分确信,自己刚刚迈出的那一步,绝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难道这些怪物是通过气味发现自己的?
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刚才观战的时候,它们就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
一时间,陈震也不清楚这些家伙到底是通过什么来感知到自己的。
他试探着移动了几次脚步,想看看怪物们的反应。
接连移动了几次,满石厅的目光依然锁定在陈震刚刚站立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移动而转移视线。
过了小片刻,离隧道口最近的几个坠皮人突然动了起来,它们快速来到陈震最初站立的地方,探长脖子,狂躁地朝着四周张望。
陈震发现它们在流口水!
这几个人举动似乎起到了某种提醒作用,很快,其他坠皮人也动了起来。
大群怪物就像嗅到食物的蚂蚁一样,不断在石厅里乱窜,一个个满口流涎,瞪着眼睛,疯狂搜寻着糖果的味道。
陈震施开纵云步,在蚁群之中不断穿梭着。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和突然回头的怪物撞上,但好在这群怪物的速度不算快,靠着灵巧的身法,总算是惊险地避开了。
陈震刚刚离开厅,有几个坠皮人就迅速察觉到猎物已经逃跑了,也纷纷离开石厅,在隧道里探寻起来。
道壁上的穴居洞虽然不少,但大部分石洞都比较浅,陈震挪着脚步躲了一阵,才总算找到一个比较深的洞口,侧身躲了进去。
之前他在蚁巢里走了很久,目光捕捉到的穴居洞都是圆形,唯独这个洞口,四四方方。
陈震凑在洞口前观望,一直目送几只怪物走远,才取过后腰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小口。
这个位置离石厅相当远,怪物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周围的环境都变得异常安静,陈震收起水壶的时,隐约听到身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好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
他一边将水壶重新挂在腰带上,一边俯下身子,寻找了一下声源。
在冰冷的石床下方,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异常消瘦的男人,此时他正躺在地上,望着陈震的方向不断念叨着什么。
他应该没有看到陈震,只是因为侧躺在地上,脸正好对着陈震而已。
陈震迈着无声的步伐,来到床边细细听,就听男人正反复呢喃着同样的话: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他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说出来的话几乎没有正常的音调,全是爆破的气音。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末生刀,陈震心里非常清楚,男人此时已经步入了生命临终的状态,估计再有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要彻底不行了。
陈震警惕地看了眼洞外,翻一翻口袋,翻出了刚刚从行脚商人那里买来的洛塔。
将死未死之人,不知道用洛塔能不能救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