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上的几只羯臾忽闻一阵风声穿过寨门,纷纷张开了眼皮,朝着墙下张望。
没看到陈震的身影,却看到了两个死在门下的同伴。
呜————
呜————
如同鬼哭般的风声从身后乍然响起。
墙头上的羯臾纷纷回头,就见一个黑色的狰狞身影跳到半空,朝着它们的方向挥开了长刀。
两道刀刃划破空气,朝着它们飞驰而来。
这就是它们生命中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还没等弄清楚空中的那个身影到底是什么,视线就开始快速盘旋起来,视野中的画面很快变成了一片漆黑。
刀风划过,几颗羊头在寨墙上盘旋腾起,那一双双“一”字形的瞳孔里,生命的光泽迅速暗淡。
血雾腾动,将墙顶染成一片鲜红。
有两具断了头的尸身从墙上落了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两声闷响。
这声音终于惊动了寨子里的其他羯臾,很快,寨楼的楼门就被推开,两只格外强壮的羯臾冲出来查看情况。
映入它们眼中的,是一个手提双刀,慢慢朝寨楼走来的高大黑影,以及雾气下被血染红的寨墙,以及寨墙上的羊头和无头死尸。
不好,敌袭!!
出来探哨的羯臾马上意识到了危险。
其中一只有手羯臾立刻昂起脖子,朝着寨楼里发出一声嘶吼:“来——敌……”
声音还没完整地从喉咙里发出来,寨院里的黑色人影就像是瞬移了一样,突然来到了它面前。
手起刀落,落刃无声。
有手羯臾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刀。
刹那之间,又一只羯臾被斩杀。
一旁的四蹄羯臾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黑衣刀客,下意识慢慢后退着。
陈震将一道心声传进了它的脑海中:【去,把你的族人都召出来。】
和传递给女医的那道心声不同,这一道心声里,融入了体量相当大的真炁,让羯臾的魂魄剧烈震颤起来。
是低语!
是雾原上的低语!
羯臾下意识的惊恐,被陈震的一道心声提升为噬心的恐惧,它立刻转过身,没了命地朝寨楼里跑,一边跑,一边疯狂发出求救声。
陈震双手提刀,迈着不快不慢的脚步,漠然跟了上去。
【老云,帮忙关下门。】
云剑生刚刚跑进寨子,就接收到了陈震传来的信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外面关上了寨楼的楼门,之后就怀抱长剑,在外面守着了。
门缝紧闭的那一刻,寨楼里传来了大群羯臾暴躁的嘶吼声,接着是乌堑刀挥洒开来的破风声,期间偶尔也夹杂着刀风掠空,液体喷涌的声音。
战斗引起的嘈杂只持续了三分钟左右,自此之后,楼门的另一侧就只剩下了羯臾的尖叫。
云剑生不时听到有羯臾的脚步声快速靠近楼门,但没等它们接触到楼门,脚步声就消失了。
时间慢慢推移,寨楼里的惊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弱。
有几只羯臾浑身是血地爬上了楼顶,发疯似地从上面跳了下来,大部分当场摔成了重伤,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但还有三只运气比较好,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竟还能闷着头朝寨门外面跑。
云剑生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剑落,干掉了一个,他正要冲向另外两只羯臾,陈震的声音再次传来:【放它们走。】
眼睁睁看着那两只羯臾跑出了寨门,云剑生才抬头朝楼顶上喊:“就这么放它们走了?”
陈震站在楼顶上,眯着眼睛看了眼逃亡者的去向,过了小片刻才回应云剑生:【得让它们把黑白无常现身的消息传到其他羊圈里去。】
羊圈?
云剑生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羊圈,指的就是羯臾群聚的地方。
陈震转身下了楼顶,顺着楼梯来到寨楼里,反复在楼里探寻了一下,确定寨楼内没有幸存的羯臾,才走出楼门和云剑生。
云剑生的手脚也很利落,此时已经将从楼上跳下来的几只羯臾收拾掉了。
从寨楼里飘出来的腥臭味让云剑生不由蹙了一下眉头,他朝着陈震扫视一眼,发现陈震身上竟完全没有沾到血迹。
“这家伙,修为相比于对抗邪神的时候,又提升了不少。”
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陈震也没察觉到云剑生看自己时那惊奇的目光,一出寨楼,就径直奔向了寨院里的另一座木房。
哐当一脚踹开房门。
外面的光线顺着门框照进了屋子里,一只手持石斧的羯臾狂啸着冲了出来。
陈震稍一闪身避开落顶而来的斧刃,反手一刀,迅速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云剑生凑上来,看了眼死在地上的羯臾,对陈震说:“这应该是最后一只了。”
“你怎么知道是最后一只?”
说话间,陈震借着星光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偌大的屋子里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这的确是随后一只了。
云剑生指了指地上的羯臾:“它是这个部落里的祭祀——按照羯臾的传统,祭祀是独居的。”
听云剑生这么一说,陈震才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新死的羯臾,发现它的服饰和其他羯臾确实有些不同。
群落里的其他羯臾,要么是身穿皮甲,要么是身穿兽裙,可眼前这只羯臾,穿得却是麻布织成的衣物。
既然群落里存在祭祀,就说明在羯臾部落中,肯定存在信仰崇拜。
而每个羯臾部落里的祭祀,都拥有相同的生活习性,似乎也能说明,所有羯臾所信仰的神灵,很可能是同一个。
一边这么想着,陈震已迈开脚步,走进了木房里。
这间房子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用拼合皮革铺成地铺,以及一盏放在地上的油灯。
而在房间正中心的区域,则是一堆被摆成特殊形状的骸骨。
这些全都是人类小孩的骨骼,它们被打磨、切割之后,以特定的规律摆在地面上,构建出一副十分抽象的图腾。
陈震仔细观察了片刻,觉得这副图腾所刻画的,似乎是一只长着翅膀,有着六只眼睛的大蛇。
但由于构图过于抽象,所以也不能保证,那有可能就是一片没有实际意义的线条。
“这是什么?”陈震指指地上的图案,扭头望向身后的云剑生。
云剑生则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在寨楼里没有发现羯臾的幼崽,这里的羯臾似乎也没有性别之分,”陈震走出木房,用羯臾的衣服仔细擦掉刀刃上的血迹:“真想不通,它们到底是怎么繁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