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嘀嗒嘀嗒的纷乱的马蹄声响起,众人侧目望了过去,只见身穿华美的衣甲的燕公石斌,带着许多衣甲鲜亮的赵卒悍然冲了进来。但凡是挡路的老百姓,统统被前方开道的赵卒拿鞭子抽打,活生生地打出了一条血路,一条大道。
“吁——”
石斌在黄府的门口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石澄当即一脸谄媚地上前唱着,所部的士卒亦是高呼“殿下千岁”。
郡丞范统自然不可避免地上前见礼,不过石斌却是鸟都不鸟他,扫了一眼门口站成一排的黄府的家丁。
石斌不由得眉头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石澄,汝是如何办事的?”
“殿下息怒!”
石澄忙不迭地道:“殿下,这黄府的人俱是刁民!抗拒殿下的征用之命不说,还派出了他们的护院家丁携兵械欲反抗!小的没奈何,只能等殿下你来再做主张了。”
“哼!没用的东西!”
石斌冷哼了一声,随即“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喝道:“当此大乱之世,孤征辟办公之所竟敢抗拒,实属大逆不道!孤怀疑黄府上下已经附逆,为逆贼石宣一党!给我冲进去!有反抗者杀无赦!”
“冲!”
“杀呀!”
石斌为人张扬跋扈,无所顾忌,一听说黄府的人抗拒让出府邸,顿时一怒,直接将其以谋逆罪论处。石斌直接挥着宝剑杀了进去,而挡在府门口的家丁都不敢阻挡,因为阻挡的人都被石斌一剑杀死了。
主将如此飞扬跋扈,他麾下的自然都是骄兵悍将,很快,这些赵军将士便在石斌的带领之下,直接闯入了黄府,往正堂那里杀了过去。
范统见状,顿时吓得脸都绿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却是唯恐石斌一怒之下真的将黄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部斩尽杀绝,范统赶紧带着人,一溜烟儿地跟了进去。
石斌带着麾下的兵将,很快就将黄府上上下下的人团团围住。
石斌提着染血的宝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略带轻蔑地扫视了这些人一眼,厉声道:“汝等谁是黄韶?”
“在下便是。”黄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随即站了出来。
“黄韶,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不知。”
“孤接到情报,说你黄韶暗中勾结逆贼石宣,图谋不轨!孤特来拿你一家老小,你可有辩解之言?”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黄韶倒是表现得临危不乱的。
“你是想说孤在污蔑你吗?”
“不敢。”
“那你可服气?”
“不服气,又能如何?”
“你知道就好。”
石斌微微颔首,又提着剑,目不转睛地盯着躲在李氏怀里的两个靓丽少女,一脸邪色:“这位,想必就是名满襄国的大婵和小婵吧?啧啧啧,果真是生的一副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的模样!很好。”
“咦,这位是?”
石斌又瞧见了旁边的一名妩媚动人的美少妇,跟在一侧的狗腿子石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石斌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黄韶的妾室。嘿嘿,没想到啊黄韶,你这个老小子倒是艳福不浅!黄韶,孤今日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孤就是奔着你的两个女儿来的!现在还要再加上你的妾室秦氏!把这三个女人交出来,孤便既往不咎,饶你黄府上下几十口人不死!”
闻言,黄韶真是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拿着剑在石斌的身上捅出几个血窟窿来。
世界上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现在石斌如此狂悖,不仅想抢走他的两个心爱的女儿,甚至是连他的妾室都要掳走!黄韶作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黄氏一族算不得什么显赫的门阀,不是书香门第,但是几代人的财富积累下来,俨然使得黄韶成了襄国城的首富,富可敌国。只可惜,在这个乱世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的财产,其实这也是一种罪过。
看着黄韶阴晴不定的脸色,石斌心下笃定,直接再加一把火道:“黄韶,孤可以向你保证。孤娶了秦氏和你的两个女儿大婵小婵之后,一定向大王举荐你的儿子,使他步入仕途,乃至于平步青云,高官厚禄,当真是不在话下!”
黄韶相信石斌有这个能力,但是牺牲秦氏和大婵小婵的终身幸福,乃至于三女的性命,如此作践,只是为了换取一场富贵,逃过这一场灭门的大祸,真的好吗?
“老爷!”旁边的李氏哭哭啼啼地道,“婉儿妹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妾室,月婵和玉婵都是咱俩的心头肉啊!你怎舍得……怎舍得……”
“黄韶,你可要想清楚了!”石斌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道,“要么灭门,要么交人,你自己选择!”
就在黄韶左右为难之际,在府门口,正堂外边,忽而响起了一个爽朗而不失威严的声音。
“本都督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赵天王的眼皮子底下强抢民女,喊打喊杀的!”
这一阵叫喊声刚刚响起,便有一队赵卒架起长枪,与石斌带来的兵将对峙起来。
在那一队赵卒的开道之下,一个蓄着短须,昂藏九尺,气度不凡的青年人大踏步地走进了正堂。而陪在这个青年人身边的人,黄韶认识,正是他的小舅子秦牧秦子进!
“石闵?”
看见来人,石斌的眉头一皱,动作都有些迟疑起来。
“哦?这不是燕公殿下吗?燕公殿下,你不在城外的大营好好呆着,不知跑进城里做甚?”石闵故作一脸奇怪的模样。
石斌的脸色一沉:“石闵,孤告诉你,今天这事儿跟你无关!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狗拿耗子?”石闵抿着嘴笑道,“这么说,燕公殿下是承认自己是耗子了吗?”
“你!”
“噗嗤!”在李氏怀里的大婵黄月婵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出声,同时目泛异彩地看着石闵,真是越看越顺眼。
石斌一时之间不禁恼羞成怒,厉声道:“石闵!孤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以往你为了那些汉人的事情,屡屡与我羯人作对,这已经引起了大王极大的不满!现在我只是要处置一个叛党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哼!”石斌不屑地哼了一声,“石闵,你莫要以为你现在是大王钦封的内外诸军大都督,就觉得很了不起,觉得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告诉你,在孤的眼里,在大王的眼中,你和你的父亲石瞻一般,都是一条狗,一条对于大王还有利用价值的狗!”
“……”石闵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么多年的隐忍,石闵认为自己的性格已经磨砺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地步,但是没想到,石斌的这一席话,就能让自己勃然变色了!
石闵自己都知道,自己和父亲石瞻在石虎和石虎诸子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狗,一条比较凶猛的狗而已。但是这些话,石斌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还真是伤人!
石闵缓了缓自己的脸色,又道:“石斌,汝休要饶舌!你既然认我是内外诸军大都督,就应该知道,大王赐给了我一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我已经颁布过军令,明令禁止各部军队入城。可是你身为大王的儿子,不思以身作则,反倒是以身试法,调动自己的部众入城扰民不说,还要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我岂能容你?”
“你想怎么样?”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石斌一点都不怕石闵,所以表现得很硬气。
“来人!将石斌给我拿下!”
“孤看谁敢!”
石斌怒喝了一声,不过石闵带的是自己的亲兵营,没有就这样停手,而石斌麾下的兵将亦是挡了过去,纷纷亮出武器,现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唰”的一声,石闵抽出了石虎赐给他的那一柄尚方宝剑。
石斌被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急声道:“且慢!”
“你还有何话可说?”
“石闵,得饶人处且饶人。据孤所知,这黄府与你毫无瓜葛,你为何非要管这闲事,与孤作对?”
“黄韶,是我的幕僚秦子进的姐夫。”
“就为了一个幕僚?”石斌愣住了。
“不!”
就在这时,石闵刚刚想承认的时候,在一侧的秦牧忽而站出来,说道:“其实月婵小姐,是我家主公未过门的妾室。燕公殿下,你说这事,我家主公该不该管管?”
石斌听到这话,眼皮子不由得一跳。
真是邪门了,强抢民女还抢到石闵的头上了?
“是真的吗?”石斌一脸狐疑地看向了一侧的黄韶。
黄韶看到了秦牧的眼神示意,人老成精的他顿时反应过来,回答道:“是的。燕公殿下,不久前,在下已经将小女月婵,许配给了常山郡公,只是此事没有声明,可能有一些让殿下误解的地方吧。”
“哼哼,好,好得很。”
石斌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扫视了黄韶以及他的一家老小一眼,又瞥了石闵一眼,说道:“石闵,你是好样的。孤告诉你,孤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好自为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