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中台内。
“铮!咚!……铮!……”气定神闲的石鉴,穿着一身常服正在那里弹奏着古筝,每撩拨一下,古筝的银弦随之颤动,从他那纤细而白皙的手指里划动出了优美的声音。
古筝的琴声十分优美,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也不少那份气概,好像一位英雄豪杰,古筝的琴声是多变的,要看弹琴人的心情和感觉,古筝是一种琴声让人陶醉的、让人仿佛生临其境。
“万岁!万岁!万岁!……”
就在这时,忽而从外面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杂音,经久不绝。
“咚!……”
石鉴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心悸,他抬起了头,喊道:“来人!”
这时,他的贴身内侍赵同赶紧一溜烟儿地跑进来。
“陛下。”
“这是哪里的声音?”
“声音来自城北!“
“城北?是赵军的?还是魏军的?”
“回禀陛下,是魏军的喊声!魏王的军队战胜了叛军!”赵同低着头回答道。
“是这样么?”石鉴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似对于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而在这个时候,建章宫中,一个叫做“胡天”的地方,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率领羯族士兵三千人就埋伏在这里。
“孙将军,汝阴王的军队败了!”一个小校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给孙伏都与刘铢二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孙伏都不禁勃然变色。
“你好好说清楚!汝阴王不是率领大军七万人吗?冉闵所率的不过是一个破军营,仅有千人,就算破军营的人当真能个个以一敌百,但是汝阴王的兵众可是七万人呀!七万人,就算是七万头猪一千魏军这不过半个时辰也抓不完呀!”
孙伏都实在难以接受石琨就这么战败的消息。
太打击人了吧?
太夸张了吧?
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七万兵众说败就败了!这可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而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正规军呀!
对于这样的战绩,孙伏都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回禀将军,事情是这样的。冉贼率领千余铁骑兵,长驱直入,杀入了赵军方阵之中,缠斗不过半晌,冉贼便击杀了张举将军,又斩了汝阴王,然后我赵军便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了!眼下魏军还在收拾战场呢!”
“什么?你说汝阴王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孙伏都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原本,孙伏都已经与刘铢等人商议过了,决心带着三千羯人士卒埋伏在胡天,趁着大乱之时,杀死冉闵,再不济,也要挟持了皇帝石鉴,以便作为进身之阶,将来无论是谁做了皇帝,想必都不能亏待了他们不是?
但是孙伏都他们万万没想到啊,石琨竟然如此无能!
兵力七十倍于冉闵,竟然还一败涂地!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真是一头猪!
一头蠢猪!
无可救药的蠢货!
眼下,对于孙伏都等人来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们反叛的迹象如此明显,一旦冉闵秋后算账,一个诛九族的下场是逃避不了的!
危急关头,刘铢直接拔出了手里的长剑,“唰”的一声,一剑封喉,杀死了那个小校,割下了他的头颅厉声道:“此人必是冉贼派来的奸细!对于如此危言耸听,动摇军心之徒,本将绝不轻饶!谁再敢动摇军心,他就是下场!”
一时之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羯人士兵都不由得噤若寒蝉。
看来真是上了一艘贼船了!
“刘将军,你这是?”见到刘铢无故杀人,孙伏都不禁发愣了。
刘铢叹了口气道:“孙将军,如今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咱们已经被放在了火架上烤着,进则尚有一线生机,退则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今日之事,冉闵若是知道了,绝不会饶过你我的。”
闻言,孙伏都不禁摇摇头道:“只能如此了。今天不是冉闵死,就是我们的忌日!男儿生于世,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刘将军,你说吧,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
“好!”
刘铢沉声道:“眼下大战刚刚平息,冉贼一定是自顾不暇的。我等若是能趁此机会杀死冉闵,便是大功一件,群龙无首的魏军也不能拿咱们怎样!”
“现在陛下就在中台,我们可以进入中台挟持他。石鉴如今毕竟是大赵国名义上的皇帝,凡我赵国臣民,表面上都应该尊奉他的号令,所以我们可以挟持石鉴,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兴兵讨贼,趁乱杀死冉闵!”
“好!”
孙伏都与刘铢那是说干就干,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决定孙伏都率领三十名精锐甲士进入中台去挟持石鉴,然后刘铢继续留守在胡天,等候孙伏都带着讨贼诏书而来。
此时此刻,建章宫的龙腾卫士和宿卫绝大多数已经被调出去作战,留在宫中的士卒并不多,而守卫在皇帝石鉴身边的卫士更是少的可怜。
孙伏都带着三十名锐士一路杀进了中台,杀死了路上的宿卫、太监和宫女之后,便进入了中台。
石鉴正在楼阁上与赵同观望,而孙伏都已经带着人杀到了他的跟前。
“孙将军,汝欲何为?”石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失态。
孙伏都回答道:“崔皓等人造反,眼下已在东掖门,臣想率领卫士讨伐他,特地先来禀告陛下。”
崔皓是冉闵麾下的第一能臣,孙伏都说崔皓造反,就是说冉闵造反,对于这一点石鉴心知肚明,但是看破不说破。
“孙将军,你是朝廷的功臣,好好为朕出力讨伐。朕在中台上观看,你不必顾虑事成之后没有丰厚的赏赐。”
“请陛下草拟一份讨贼的诏书,臣与刘铢将军将奉旨讨贼,未免伤及无辜。”
“善。”
石鉴随后便写了一份诏书,盖上玉玺,然后就交给了孙伏都。作为一个皇帝,一国之君,却只能干这种写字盖章的事情,石鉴感到很憋屈,对于先帝石遵的心情那是感同身受,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很快,孙伏都拿着诏书便去胡天召集兵众,同时留下了三十个甲士在这里看押石鉴,美其名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