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陈仓县县衙后院的大门便被人直接砸开了。倒在地上的两扇大门砸死了好大一股子烟尘。
一群被困在后院的衙役们觉得此时表忠心的时候到了,各自都拿刀冲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砸坏县衙后门,这事儿等县令大人知道了,自己可就是大大的有功了。
只是看到全副武装的魏军士卒后,几十个衙役便果断地扔下了手中的刀,都没用吕乾开口警告。
开什么国际玩笑,全副武装来砸县衙的大门,想想都知道这些丘八们的后台有多恐怖了,惹不起,惹不起!
见这些衙役都很是知情识趣,吕乾也懒得再多说,只是向着身后一挥手,吩咐道:“进去,拿人,一个不许放过,都不许走动。”
跟在张之极身后的副将拱手应是,接着便率兵冲了进去。
一时之间,整个陈仓县衙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意思。不时传来喝骂声和哭喊声。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县衙后院才安静了下来,吕乾的副将也回来复命。
此时街道上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一个个伸头探脑的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当兵的就敢围了县衙。
冉闵却是不管这些百姓是不是在围观,听着里面的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冉闵便抬腿迈步,向着县衙的后院而去。
等进了后院,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的冉闵问道:“陈仓县令呢?带朕过去看看。”
吕乾的副将平日里也是个蔫坏的主儿,闻言便躬身道:“启奏陛下,末将进去拿人之时,陈仓县令正在后院与人宴饮。”
冉闵的嘴角一抽抽,吩咐一声“前头带路”,便向着后院里面走去。
等到了杨号和刘慎喝酒的地方,冉闵看着满桌子的酒菜,再看看被魏军士卒用刀逼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只冷哼了一声,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陛……陛下!”
心中凉凉的杨号这回却是赶紧拜伏在地:“臣,陈仓县县令杨号,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人,朕听说陈仓的百姓都在骂朕是狗皇帝啊。是也不是?”
“陛下爱民如子,贤名远播,又怎么会有百姓不知道?方才陛下说言,定然是有刁民在造谣!”
你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要不是老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怕朕都要相信你这一番屁话了!
冉闵不理会杨号的一番屁话,直接问道:“朕进县城时,见有饿死的百姓运往城外的乱葬岗。杨知县,朕要一个解释。”
杨号眼珠儿一转,便回道:“启奏陛下,陈仓一县百姓约有两万之众,划拨过来的赈济粮食却是仅仅够用罢了。只是最近几日有许多外地逃荒过来的百姓,臣又不得不管,因此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臣已经于昨日向刺史大人上报,要求再多拨一些粮食。”
冉闵却道:“杨爱卿所言甚是。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每耽误一天,这陈仓县中便有百姓被饿死,杨爱卿可有良策?”
杨号闻言,只是躬身道:“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死罪,死罪。只是臣也知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因此臣才宴请了旁边的这位刘公子。刘公子已经代他父亲答应,愿意捐五百石粮食,用于赈济陈仓县的灾民。”
冉闵望了一眼这位生得颇为清秀的刘公子,只是淡淡地道:“刘公子一片爱国之心,朕心甚慰。只是,这粮食又要多久才能到?”
见冉闵问自己,刘慎赶忙叩头道:“启奏陛下,草民家里的粮食,估计这两三日便可到陈仓。”
冉闵摇了摇头,对杨号道:“杨爱卿看起来还是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方才朕已经说了,是如何现在就解决陈仓县百姓饿死的问题,而不是等两三日。若是等得,朕大可以等长安多调些粮食过来便是。”
杨号心中咯噔一声,这事儿不是没得解决。只要把自己卖给刘大公子的粮食追回,别说是陈仓县了,便是再加上一个县的灾民,也是够活命所用了。
只是冉闵再这么逼问,不回答是不行了,杨号只得再将身子趴得低一些:“启奏陛下,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冉闵淡淡地道:“罢了,罢了。朕倒是有一个法子,能立即解决眼前的状况。只是要向杨爱卿借一些东西来用才行。”
杨号好奇地回道:“不知陛下要借些什么?只要臣有的,都愿意捐献出来供陛下使用。”
冉闵却是突然冷笑一声,对杨号道:“朕欲借尔人头一用!”
杨号闻言大惊,叩首道:“陛下,不知臣所犯何罪,陛下不经三司便要直接定罪?”
冉闵嘿然冷笑,正想说话,却看到荆展匆匆而来,当下便闭口不言。
荆展来到冉闵身边后,躬身道:“启奏陛下,已经查明了,这陈仓县的粮食,起码有七成被这狗官给私下里倒卖了。买家姓刘,乃是颍川那边的大豪商。最近的一批粮食,约有五万石,还在陈仓的常平仓里。”
冉闵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望向杨号,问道:“杨爱卿还有什么说的?还有这位忠敬为国的刘公子?”
刘慎见来禀报的人一身飞鱼服打扮,知道是锦衣卫的人,也知道这事儿已经再也瞒哄不住,当场便吓得尿了裤子,呐呐不能言。
杨号却伸手一指刘慎,怒道:“好啊,本县还当你是故人之后,乃是为了陈仓百姓而来,如今你却背着本官干出了这等狠心狗肺之行!”
骂完了刘慎,杨号才对崇祯道:“启奏陛下,臣确实不知这刘慎与县尉赵经有所勾结。想来,定然是此人打着微臣的名头与那赵经勾结一气,倒卖了救灾的粮食,臣一时失察,望陛下恕罪。”
麻卖批,到这个时候你丫的还不忘卖了队友以自保!果然是甩得一手好锅!
冉闵看了看杨号,淡淡地道:“一时失察么,这罪名倒比倒卖救灾粮食小了许多,了不起也就是发配个三千里而已。杨爱卿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杨号闻言,却是脸色变的惨白。他又不是什么蠢蛋,怎么听不出冉闵话里的杀意,这摆明了就是要拿自己的九族来安抚民心了。
果然,就听冉闵接着道:“别说你有罪,便是你无罪,这人头也要借来一用。安心的去吧,黄泉路上,有你九族之人陪伴,想来你也不会寂寞。”
不待杨号说话,刘慎却是磕头道:“草民愿意出首,求陛下从轻发落。”
杨号闻言,心下更觉惨然。
若是刘慎自己把所有的罪名认下,只要自己不死,便还有机会保得住刘氏的血脉,如今这刘慎自己跑出来检举,只怕他刘家上上下下再加上自己杨家九族,都要被杀个干净了。
冉闵看了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刘慎一眼,笑道:“若是你能从实招来,也无不可。”
刘慎先是磕了个头,接着便伏低了身子道:“启奏陛下,草民奉家父之命来陈仓看望旧友,原本学生见陈仓百姓遭了灾,便想着回去后劝家父运些粮食前来接济百姓。只是不成想,这杨县令说对草民说有一桩发财的大买卖,问草民感不感兴趣。”
“草民一时糊涂,这才被这杨县令拖下水,倒卖起了赈灾用的粮食,共计十五万石有余。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家中老父确实不知此事,望陛下能从轻发落。”
冉闵根本就不知道十五万石粮食有多少,但是就算是十五万斤的粮食,只怕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深吸了一口气,冉闵没有再理会刘慎,只是吩咐道:“将陈仓县的县丞、典史、县尉等人都带过来。”
过了片刻后,主簿和典史都被带到了冉闵的身前,只是县尉却没有来。去找人的锦衣卫校尉躬身道:“启奏陛下,陈仓县县尉已经死了,系他人所杀,只是有人伪造了杀人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而已。”
冉闵此时已经根本不再去想这杨号到底是不是冤枉了。县尉好好的能死在县衙的后院,这里边儿要说没有什么猫腻,那除非他冉闵是个二傻子才会相信。
只是很可惜,他冉闵并不是个二傻子。
冉闵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陈仓县县丞和典史,开口问道:“陈仓县县令杨号倒卖赈灾粮食一事,谁知道?”
那县丞将自己的身子伏的更低了,回答道:“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县令大人倒卖粮食一事,小的便是知道一些。县尉赵经知道的应该最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县令大人给杀了。”
冉闵微微颔首,问道:“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县丞瞄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杨号,心道杨号这回是栽定了,自己要不踩他两脚,可真对不起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好!
心中打定主意要送杨号去死的县丞接着道:“启奏陛下,大约是两三个月之前,这位刘公子便来了陈仓县拜访杨县令。接着便是不停地倒卖赈灾用的粮食。两个串通一气,大斗来的粮食小斗出不说,还在里面掺了许多的沙子和观音土进去。”
“小的知道这样会饿死人,倒是反对过,只是人微言轻,因此还恶了县令大人。县尉赵经曾经因为这事儿当面顶撞过杨大人,因此才被杨大人记恨在心。若不是小的平日里装傻,只怕也要遭了杨大人的毒手了。”
冉闵意外地看了这县丞一眼,问道:“那本县的锦衣卫呢?你没有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