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疗养院的探望结束的时候,本应该是跟着访问的车一起回去的,然而两人吃完了私房刘老板的小菜后,出来的时候就下起了大雪,郝佳佳心血来潮,想起了熟悉的相遇那一幕,提议去江边的那排小平房前面走一走。
临近江边,雪夜里夜景美的很,郝佳佳站在临江的江边,脑子里又胡乱串出了好几段乱七八糟的回忆,这次却十分不一样,这些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画面让她胸闷头晕,竟然第一次因此昏了过去。
于是回程的访问大巴车,两人因此没有赶上。好在绿萍疗养院的房间足够,程院长殷勤的开了个据说是能够晒足阳光看到树林的风景房给郝佳佳。
雪后的第二天,居然出了大太阳,屋子里居然真的是满太阳,郝佳佳是被太阳晒得睡不着的。满满的太阳让她有一瞬空间错位感,总觉得自己似乎在N市某个居民老楼里的小房间里,在那个房间里,也是一房间的阳光,她的窗帘非常薄, 挡不住一点点阳光,所以她那时也是每天被阳光叫醒的。
她一下子坐起来有一瞬间的愣神,枕头边的手机响了响,她拿起来看,原来是住在隔壁的温时彦,他其实早就醒了,已经在院里转了一圈。
程院长非常的热情,拉着他,把院中现有的困难都说了一遍,甚至还让几位慈眉善目的老太给他讲了讲院里多处不便房屋陈旧的问题。
这些事情并不属于温时彦管理,他只能微笑着表示都记下了,有空会同老领导反映。
温时彦可怜巴巴的短信一条条的发来:宝子,你要是醒了,能不能迅速洗漱后下楼,来解救一下你那可怜的被废话围殴了一早上的温宝子?
郝佳佳看着短信,笑着走到了窗边,果然温时彦正带着他那熟悉的礼貌的假笑,面对着五六个老太,认真温柔的回答着问题。
然而,郝佳佳就是能从他的假笑感受到了他的崩溃。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拎着小包包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楼路过走廊的时候,遇到了之前闹事的商老太,她看到了郝佳佳,友好的笑了笑。
“佳佳,你醒了啊?”之前郝佳佳同她交流了名字,因为佳佳两个字,让商老太又共鸣了露露念念不忘的佳佳,她一下子就记住了郝佳佳的名字,并且充满了好感。
郝佳佳对商老太同样也有着好感:“商奶奶,你早啊。”
商老太笑着手里提着一盏五彩的纸灯,郝佳佳一眼就认出那是之前她也注意到的那盏灯。
她有些好奇的问:“商奶奶,你老家也是N市的人么?”
商老太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问呀,我可不是N市的人,也不是w市的,我之前是G省的,但是都说w市的绿萍疗养院这里好,虽然入院价格高点,但是里面医疗设备先进,人员又都是专业的医院转来的人员,所以我才来这里。哎,怎么想起来问我是G市的呀,佳佳。”
郝佳佳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一指小纸灯,笑:“我看你提着的这个灯,依稀记忆是N市那里老人的老折法,以为是你叠的呢,这种折法很少见,我小时候似乎见到过。”
商老太的眼睛都亮了,她将手里的小纸灯递给郝佳佳,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露露是不是N市的呢。”
她见郝佳佳露出不解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笑着解释:“这就是露露那个孩子折的,走之前她就坐在那边那个凳子上,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折纸看电视,突然就发病了!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还这么年轻,我看她平时倒是好好的。”
郝佳佳接过小纸灯,这盏小纸灯折叠的十分精致,边边角角都叠得很老道,跟她记忆里的小纸灯一下子就重叠了,那双稚嫩的小手,一点点的掐着纸,小小的指头十分灵巧的在纸中穿梭,也不知道是怎么翻转的,又是怎么插叠的,一会儿一盏精致的小灯就已经叠好了,小女孩的习惯是给小灯插上八根小小的细细的须儿,小灯在手里一提一抖,那冲向八面的小纸须儿就在风里微微颤颤的抖动着,十分可爱好看。
“我奶奶叠了六根,我喜欢叠八根,你看,八根能把八面都囊括了,一提一抖,是不是比我奶奶叠的更可爱。”
恍惚里,郝佳佳提着手里的小灯轻轻抖了抖,果然八根小须儿在风里微微颤颤的抖动着。
“是八根啊!”她喃喃。
商老太凑过来一数,也应声:“是八根,还挺独特的,我以前看过这种叠法,都是六根,这孩子叠的跟别人都不一样。”
“商奶奶,这盏灯能送我么?”郝佳佳看着灯,熟悉感十足。
商老太有些感慨,笑了笑:“你喜欢就拿去吧,元旦过去了,这些灯过年前要换一批装饰,肯定到时候就没用了,露露总是念叨着佳佳佳佳,我琢磨着,跟你也是有缘,你名字里也有个佳佳,你拿去,她一定是开心的!”
她感慨万分,却又像是觉得露露和佳佳终究相逢了,开心了起来,又给郝佳佳找了个塑料袋,帮她小心翼翼的把那盏小纸灯给装了进去。
这一耽误又是将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郝佳佳见到温时彦的时候,他已经同那帮奶奶从绿植聊到了人生的归宿。
“你别说,跟老人家聊一聊,人生都通透了!”回来的时候,温时彦感慨。
他看见郝佳佳手里抱着的大纸袋,有些奇怪:“是那些奶奶们送你的东西么?”
郝佳佳把灯从袋子里拎出来,给温时彦看:“是商奶奶送我的,就是那个露露叠的,但是温老师,你看,这个灯,我觉得好熟悉,我总觉得它像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叠的。”
温时彦凑过来一看:“这种叠法是N市小南山那边的叠法啦,不稀奇,不过八根须的少见,我之前见过小南山的纸叠传承作品展,有过这种叠法的彩灯,一般都是四根,六根的。”
郝佳佳嗯了一声,将灯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它放进了纸袋子里。
“温老师,我还是觉得它是我的朋友叠的,会不会那个露露就是我的朋友,露露,露露,鹿鹿……”突然汽车一个颠簸,郝佳佳 一下子住了嘴,脸色变得煞白。
温时彦奇怪的看向郝佳佳:“是不是又晕车了?”
郝佳佳却呆呆的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把这个露露联想到自己的名字鹿鹿,她一定是最近做的光怪陆离的稀奇的梦太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