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福小区是很久以前的老小区,全体的楼层不超过五层,斑驳的外立面,区内不足10%的绿化,以及连物业都没有的条件,使得区内现在居住着的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中老年住民。
因为以前靠近重点小学,所以当初也曾红极一时,房价哄抬到将近四万一平,后来重点小学换了区域,也被其他小学赶超了升学率,这里就冷清下来,房价跌了,年轻一族都搬走了,如今小区在盛阳下,依然显现出夕阳日暮的感觉。
郝佳佳和温时彦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老人,有的眼熟还能想起姓氏,有的几乎老的已经同记忆里的样子脱了形。
一栋506室,郝佳佳站在一栋之下,这里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楼下好大一棵树已经被锯断拉走了,树根也被挖了,稀稀拉拉的种了好多小菜苗,老年小区是这样的啦,将种菜替换成种花,有时菜能生菜花,没有菜花也能绿茵茵的一片,也不错啦。
见郝佳佳呆呆的站在楼下,有擦肩而过的老太走过去又走回来,很热情的打招呼:“你找哪家啊?”
郝佳佳有些迟疑的问:“请问一栋506室的万鹿,还住在这里么?”
其实她也不肯定了,她刚刚竭力的想了又想,朦胧的回忆里,似乎已经幻化出一段影像了。
白发早生已经一根黑丝也没有的老太太提着鱼,蹒跚的爬着楼,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女孩,她们牵着手,头抵着头不知道在悄悄说着什么,蓝衣服的小孩因为回答问题分了神,绊了一绊,被红衣服的小女孩一把扶住了,两人的身体在楼梯间都晃了晃,站定了以后,老太太才后怕的想起来,有些生气的训斥两人。
她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个头近似江南女子的小巧一米五五的样子,虽然年纪不算大,然而苦闷的脸上去已经爬上了褶子,头发因为日夜的忧思,早已经全部发白,她性格好,年轻到老都没有大声骂过谁,就像是现在面前两个孩子令她心神不宁的担心上了,也只会吴侬软语的轻声训斥。
“哎哟,鹿鹿撒,你吓坏特我呀,你不能走路认认真真的嘛,你跟你妈妈一样呆呆,反应不快,分不了心做事,就认认真真的做一个事情,你要是不听阿婆的话,你就跟你妈妈一样,吃不了的苦,吃不了的苦!”
她其实也不是想训斥蓝衣服的小姑娘,只是带了愁思,平时四处又无人泄气,这么一说,就絮絮不止的软声嘀咕上了。
蓝衣服的小姑娘并不敢回嘴,有些绵软的一直跟在老太太后面嗯嗯嗯的答应着。
红衣服的小姑娘想要打断,被蓝衣服的小姑娘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断老太太的抱怨。
爬五楼,老太太虽然只是五十出头,却也累得气喘吁吁,休息了三次才到了楼顶,撑着楼梯,手抖着拿出钥匙,对了半天才对进孔眼。
影像慢慢散去,郝佳佳有点自信了,她转过身,热切的看向老太。
老太太像是很困惑的一样皱了皱眉头:“不啊,我就是这栋楼的呀,住在二楼,五楼空关了好多年了,之前住在这里的夫妻两个人闹过纠纷,不过后来妥协了,说是都出了国,最后这房子就卖了,买房子的人买了房子也没有来住,就一直空关着咯!”
“一对夫妇?不是一个老太太带着小孙女么?难道他们不姓万么?”温时彦敏锐的抓到了重点。
老太太摇头:“不姓万,怎么可能姓万,人家房主是一对双教师,出名的很呢,男的还是全国优秀教师,姓郝,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对!叫郝世杰!看我这记性不错吧,还能一口报出名字!”老太太得意的笑了。
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一瞬间世界嘈杂的声音都顿时暗淡了下来,像是闷在了瓮盆中,共鸣一般在郝佳佳的耳道中闷闷得嗡嗡作响,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变成了一道道的华彩快速而朦胧的在郝佳佳的眼前迅速的飞过,一道道一瞬间,越转越快,最终变成了不知色彩的面罩,紧紧得又压抑的将她的口鼻禁锢得紧密不可分,她呼吸不上,心脏闷闷的痛,一下子,空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郝佳佳不对劲的样子吓到了老太太,她呀的一声指着郝佳佳:“她这是咋啦,怎么像是要发心脏病给了!”
温时彦一把抱起了郝佳佳,她的脸色煞白,的确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老太太吓得后退了两步,她又怕又想八卦:“她是犯病了么?要帮拨打120么?”
温时彦不想吓着老太太,一边抱着郝佳佳离开,一边匆忙应对老太太:“不用,我自己就是医生。”
他快步抱着郝佳佳走到树下,解开郝佳佳脖颈处的纽扣,看她呼吸困难一样手脚抽搐着,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套在了她的头上。
抽搐着郝佳佳套上了塑料袋,在温时彦的怀里,逐渐呼吸缓和下来。
温时彦拍着郝佳佳,轻声安慰她:“不要紧的,时间久了,思维融合或者紊乱都是有的,我们不是还在小区里面么,一天调查不够,我们就住下来,好好的调查,两天三天,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郝佳佳满脸都是泪水和冷汗,她一把捉住温时彦,手指还在颤抖:“不是这样的,温老师,不是这样的,我在五楼,我跟奶奶,我是万鹿。”
她语无伦次,绝望的泪水从眼眶里渗出,其实她还没有告诉温时彦,不仅仅是她万鹿的记忆,其实就连郝佳佳的记忆也是断层的,这么多年,直到她觉醒了,才发现,郝佳佳躲避在异乡,不想回忆也不想康复,虽然拥有着幼时的记忆,却是混乱时空错乱的,很多事情,无知究竟,不知为何,就发生了,要是追问何故发生,她的脑袋就像是被紧箍咒箍着,一圈圈的疼痛荡漾开来。
所以现在的她彻底迷茫了,她跌坐在地上,任由温时彦半蹲着抱着,大口大口呼吸着。
老太太跟着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对,对不起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