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是睡了整整半天一夜,从下午三点左右开始入睡,一直到次日清晨,抱着个暖乎乎软乎乎“抱枕”的王厚这才重重抻了个懒腰,从咯吱作响的木床上爬起来。
这就是当头的好处,窝在家里睡大觉就好了,碎觉功夫,手下人将什么工作都办好了。
门外,胯下夹着沉重的辽东斧枪,走着着整齐而沉重步伐的重步兵方阵开始巡街,城墙外,大战过后的战场痕迹也被翼城军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毕竟凉州铁骑也算是本乡本土的故人,人死如灯灭,也都找了个地方葬了。
另一头,头一次跑散了的辽东军也都向南聚合的差不多了,毕竟是带的步兵,慢了一拍没赶上翼城之战的魏延破有点恼火的接管了翼城城防。
只不过出了军营,看着北城门口还被高高悬首示众的马超妻儿,弄得王厚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旋即摆了摆巴掌。
“摘下来葬了吧!”
…………
也不怪姜叙他们残忍,把女人孩子杀了,还得悬首辱尸,这算是这个时代的传统了!
当年王厚亲身经历的衣带诏,董承王子服等家族被灭族之后,也是把头颅挂在旗杆上在许都暴尸了一个月有余,而且马超这还是现世报,就在不到一年前,他攻入翼城之后,也把前凉州刺史韦康,以及当地长者阎忠的家人悬首示众了好多天,翼城这些韦康旧部仅仅是如法炮制的报复而已。
不过对于王厚来说,这样恩怨还是能止就止住吧!这头有亲兵急促的奔上了城头,那头,又是精神抖擞中翻身上马,王厚轻快的就带队奔向了官衙。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重要的是在关中实力太弱,检点了一晚上花名册物资的司马懿黑着个眼圈儿,直打晃的将抄写在纸张上的物资兵源账册往王厚案子上一扔,话都不哼哼一声,直接闷头就向官衙晃悠了去。
目送这个老阴哔的背影,精神抖擞中格外愉悦的一哼哼,旋即龇牙咧嘴往案子前一跪坐,王厚信手就翻阅起翼城的物资来。
别说,难怪马超这般不得人心,一年时间,这老小子真能划拉,陇上这片汉人也就十几万户,不到五十万人口,渭河两岸的军兵就能有八万多,将近五分之一人口被强拉入伍,几乎所有能干活的男人都被征兆入伍了。
而且府库中粮食竟然也有个百来万石,武库里甲五千领,刀一万口,枪三万挺,也算是管家多年了,这个数量的库存几乎等于将陇上民间包括豪族的库存也划拉了个差不多,收刮的天高三尺,马超不遭人恨都怪了。
这年头可没有退税一说,仇恨马超带走了,东西全归了王厚,而且渭河通往扶风郡这么广袤的一片农业灌溉区,也归了王厚,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不过凉州的战争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后世日本才三十七万多平方公里,就足够德川家康,丰臣秀吉这样的奸雄打一辈子,整个凉州可足足有四十三万多平方公里,除了陇上,向北尚且有上千里的河西走廊,就算马超的地盘全被王厚所占据了,到手的也不过才五分之一。
只不过实力最强,拥有人口最多的马超势力覆灭了而已。
河西走廊尚且放置一边,就着陇上尚且一兜的敌人!一直看热闹的韩遂还占据着羌人聚居的显亲,跟随马超的四大氐王还有仨,白顷氐王杨千万,兴和氐王窦茂,阴平氐王雷定,做后被杀了的氐王阿贵,他的兴国氐寨却依旧屹立在长离川,尚且没有被平定!再往西,安定的中陶,陇西的狄道,漳县,都需要去讨取。
看着地图,本来兴奋的神情渐渐归于了沉寂,就在这功夫,一阵阵脚步声沉重的不住走来。左边,魏延替班后休息过的赵云,淳于彦还有到现在都没睡醒的曹彰等辽东部将,右面则是杨阜,姜叙等降将随着召集令纷纷赶到,行礼之后按照官职大小,一一排位在了两端坐好。
这才刚蜷着腿跪坐下,杨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抱拳重重一鞠躬起来。
“渭水七城六县吾等土臣皆双手奉上了,不知下一步,大行台打算如何行事?下官等也好有个准备!”
“如今关中已经重新实施三十税一制,本座打算也在凉州实行,给民休息!”
“这……”
这王厚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少了个凉州本地门阀眉头紧锁,取消了马超的重税,把之前上缴四五成的税收下降到一成固然是好事儿,可是三十税一有一点格外不受门阀待见,那就是其干涉了地主收地租的权利,土地的产出,只能和佃农按照固定的三七分账,而且这是由官府干涉了比例,佃农对地主的人身依附与畏惧感也将下降一大截。
“本座钻研黄金之变,面上为黄巾贼张角几兄弟妖言惑众,然其能有如此众多的愚民攀附追随,未尝没有豪门世家收敛太重,民苦无生集,西凉自羌叛以来,已乱八十年有余,难道诸位还不像因乱而治,恢复我先汉时关西盛景吗?”
“回大行台,陇上土地贫瘠,物产稀疏,税一的话,恐怕无法支应军需!”
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姜叙随意找了个别的借口,不过听的王厚又是重重一摇头。
“三十税一,明年再执行,明年初,翼城八万大军本座会精简为一万人,以州中税收,就会搓搓有余!”
“没有再给杨阜姜叙这些人分辨的机会,王厚的脸色却是忽然阴深了下来,划拉的把地图一举,另一头,亲兵扛着一面地毯般大小的地图,迅速在宽敞的大堂过道铺设了开,这些日子轻骑兵在陇上探查摸索出来的黄土高坡地图,是赫然铺在了辽凉两众将的眼帘中,渭水以北,被王厚用红圈儿圈画起来的敌人大大小小,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马贼虽平,仍有韩贼逍遥法外,另外氐人四王二十二寨,羌人三十七部皆割据陇上,不服王化,反复无常多年了!如今朝廷大军十几万汇聚陇上!正值拨乱反正之机!”
“杨从事,姜将军,吾令汝部出河羌,击月羌,河羌,进剿阴平雷氐,本座亲率军征讨显亲韩贼,传令护鲜卑校尉毋丘俭,他部无需回合,向西直扑兴国,进剿兴国,百顷两部氐贼,新平郡守李通,扶风郡守韦合两部汇兵进剿灭兴和氐贼窦茂!沿途不论羌氐汉人,汝若不服王化,一律剿灭,三日之内,各军齐出!不得有误!”
听着王厚杀气腾腾的命令,翼城八将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儿。
就算当年镇西将军段颎,平定羌乱都是拉一部打一部,揪住个领头的一顿大耳光削得差不多了,然后告诉周围小弟,看到没,这就是不听哥话下场,吓得别部羌氐人安分点,就算了事儿。
可这次王厚倒好,这是打算来个乌龟虾米一勺烩,甭管你老不老实,先削了再说!
陇上羌氐两族人口至少也有五十万上下,加一块数量甚至稍稍超过了汉人数量,这几乎相当于打一场全民战争了,相比之下,三十税一反倒都成了小问题!眼看着杀气腾腾的王厚阴沉的脸色,杨阜等人无不是心情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