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碑林之辩，积怨已久
陆候走在最前，亲自引路，陆家人将其护着中间，和我们隔开了距离。
龙建德一直试图和白芸天搭话，但并未受到过多理睬。
相较之下，和他并肩同行的凌弘益，则是缄默寡言。不过这个华发老头，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四下警戒观察着。
看得出来，只论胆魄，他远不及正值壮年的龙建德。
我对鹿玲珑三家的掌权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陆候老谋深算，且因为陆家是毫无疑问的碑林第一势力，所以底气浑厚。
龙建德则是致力于推翻陆家，有心气也有胆力。
至于凌弘益，却是过于谨慎。我对于他低看了几分，通常这种人都是墙头草，胆小怕事。
方才三方会面之时，也已经有所表现。陆家独大，玲珑两家只有联手才有机会抗衡，等于说是不得不绑定。
饶是如此，凌弘益依然不敢和陆候正面对抗，甚至见了面还会主动尊称一声‘侯爷’。
先前陆擎寿宴，龙建德亲自带人去挑衅，凌家却只让凌素樱出面。虽然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但是凌素樱的身份已经是众所周知，早晚是要嫁给龙峦山的，也就是未来的龙家儿媳。
凌弘益的心思很容易猜，就是担心一旦鹿玲珑彻底崩裂，龙家又不敌陆家的话，凌家可以直接和凌素樱划清界限，甚至转投陆家。
此等剂量，我着实是看不上。但是不得不说，凌弘益这种品性，倒是适合镇守家业。
见风使舵，同样也能提高保全自身的几率。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们已经穿越了林间小径，抵达碑林。
顾名思义，‘碑林’二字，自然是丰碑林立。打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石碑数量过百，但是规制不一，且正题排列也不整齐。
略作思忱，我随即明悟。
百年前这批殉国之人，并非是同一批次上了战场，他们是前赴后继的抛洒了鲜血。
陆候虽然同意了鹿玲珑三家共同祭拜，但是表现出的态度依然敷衍。
直白来说，他只是带着陆家人，专注于自家的祭拜仪式，将我们晾在了一边，没有任何的安排。
白芸天骨子里不喜牌面，但极顾忌白家颜面，见陆候不邀他共同祭拜，便起了怒火。
“老张，这回陆候可真是实诚啊。说是请我来‘观礼’，真就只让我看着。”
白芸天低声念叨，一旁的瘦猴儿跟着嘟囔起来：“不就给一群死人鞠个躬，上个香嘛，那些石碑底下多数都是空的，听说当年碑盟的人都让炮弹给炸烂了，尸骨都运不回来。”
我心中悸动，看到远处玲珑两家已经由龙建德和凌弘益带头，端着贡香强行上前祭拜，便拍了拍白芸天的手臂。
“英灵不朽，丰功伟绩和殉国壮志，不得不拜。我们也去，追悼的是曾经的碑盟，不是现在的陆家。”
我开口一说，白芸天就和我达成了一致。
不远处就摆放着大量香烛贡香，我们三个也各自去拿了一些，跟在祭拜人群后方，躬身行礼。
如果不是场合肃穆，白芸天是绝不会屈居人后的。
冗杂繁琐的祭拜仪式过后，陆候对陆家人又说了些训诫。
他的话术很聪明，但也很令人作呕。
在陆候口中，碑盟前辈的功绩，全都被扭曲成了陆家的功绩，至于其余家族势力以及江湖散勇，只字不提。
白芸天愤懑不已，低声对我道：“碑盟历史，绝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白家和碑盟是一起上的战场，详细记录了但是所有同盟的事迹，也包括你们张家。”
说话间，白芸天就想上前去理论，咬牙道：“这些陆家的后生，都被陆候这个老家伙给洗了脑，他们以后会真的以为，碑盟是由陆家建立的，我要去给他们讲讲真相！”
我抬手拦住了白芸天，沉声道：“还用不着你露面，有人会去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龙建德就将手中贡香撇到了地上，大步流星的奔上前去。
“老陆，我们是来干嘛的？”
这次拜谒之行，是龙建德主动提议的，和我想的一样，他绝对不只是祭拜那么简单。
陆候正在给陆家子弟灌输‘历史’，被打断之后，面上有些不悦，皱眉回应。
“我们此次前来，当然是来祭拜先贤，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龙建德眉眼一挑，笑中带嘲：“原来如此，那么为为什么你只说陆家那点儿事儿呢？”
陆候似是早就防备了这一手，背负双手，淡然道：“碑盟，不就是陆家吗？陆家先贤，多爱国之士，战死沙场，我带陆家后人祭拜，有错吗？”
龙建德额间青筋跳动，难掩怒火：“你这话说的还真像真的，难道我们龙家就没上过战场吗？”
“要不咱们挨个数一数，这些石碑上是不是我们姓龙的最多？”
“社稷将危之时，我们龙家是男丁死沙场，女眷守尚盘，现在我们龙家祠堂还放着整整两间屋子的白绫白帆。”
“如果不是我们和其他几家把家底和人丁都打空了，你们陆家能成后起之秀吗？”
“陆家，奸佞小人而已！你们才是最没资格来此祭拜的！”
龙建德越说越是激动，陆候却依然淡然处之：“龙建德，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一面之词罢了。”
“你不也是一样吗？”龙建德反怼。
陆候脸上闪过一丝嘲笑：“虽然都是一面之词，但我们陆家还有亲眼见证过那段历史的人。”
“我们老当家还在人世，他的话，就是历史！”
龙建德悲愤，抬手一指被安置在碑林正中间的崭新石碑。
为了离这片居中天元之位，甚至还将原本立在那里的两块旧碑给挖出挪开了。
龙建德指着新碑，指尖颤抖：“陆候！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给活人立碑的。还是说，陆擎真的已经不行了？”
“是你孤陋寡闻罢了！”陆候依旧满面嘲讽：“生者若有丰功伟绩，也可立生祠生碑，供人膜拜。”
陆候继续反驳，龙建德已经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厉声咆哮：“那你告诉我，陆擎有什么功绩？”
“他除了跟个老王八一样赖着不死之外，也就对你们陆家有功绩。他在国难之时，让你们陆家关门闭户，眼睁睁看着我们碑盟的人尽数死绝，然后一跃而起，成了鹿玲珑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