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简直因他的雷厉风行惊慌失措,立即回答道:“不是我,不是小的要打您。是有人给小人塞了钱,说是要悄悄教训您一顿!”
有人要教训我?
宋言澈只能想到肃王的人,近来除了他,没有跟任何人结过梁子。
肃王果然为人阴险,手下人都如此,他是什么好鸟。
“你去回那人,就说你已把我收拾了,现在在大牢里虚弱异常。不管那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两倍!”
“是是是,小的明白。”
狱卒立即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一夜,宋蕴宁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是侧躺还是平躺,她的右眼皮都一直跳,心里老觉得有事要发生。
想着这迹象蹊跷,她打算一早去看看宋言澈。
东市人丁稀少,来来往往近乎全是灾民,能住得起客栈的之人则少之又少,整个客栈不过入住南宫溪与宋蕴宁两间。
客栈清幽,掌柜的白日里出门做工,他全靠做工领粮食,客栈里自然是提供不起伙食,每日只管收收房钱。
初禾与宋蕴宁将就着挤在一间房,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小姐。
客栈房里烧不起炭火,宋蕴宁试探着将手伸出被褥,冰凉之感又让她赶紧缩回了被子:“初禾,现在什么时辰?”
她当下一睁眼便觉得眼睛大好,模糊的感觉不见了,能够分辨得清房屋里的布置,再也不会为了进门会撞到桌子而担忧。
拿起床边的外袍披在宋蕴宁身上,初禾回想了一下:“回小姐,天光刚亮。应该是卯正时分,您有事吗?”
心里悬而未决的事还没放下,宋蕴宁记挂着弟弟,随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迅速地披上外衣,却还是冷得发抖。
脚放进靴子里,宋蕴宁头也不抬:“赶紧把马车备好,我得回一趟院子。”
“咱们不是昨夜才从院子里搬出来,为何还要回去?”初禾不解地递过擦脸的手帕,蹲下身子,帮着宋蕴宁一起系好鞋上绑带。
宋蕴宁二话不说拉开房门,脚往前走,却对着身后的初禾说:“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必须回去看看阿弟。你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去备马车。”
一转头,面前有人,宋蕴宁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那人的胸膛。
“小心点。”南宫溪皱起眉,下意识地查看宋蕴宁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一大清早要去哪里,这么急匆匆的?”
后退两步揉着额头,宋蕴宁撇嘴:“要去哪里需要跟你讲吗?南宫先生。”
此话一出,她顿时觉得语气有些刻薄,昨日南宫溪还因为她与夜瑾煜的误会而白白受伤,况且南宫溪才治好了她的眼睛,难道睡了一觉就成了白眼狼。
“抱歉。”宋蕴宁向南宫溪的左肩看去,她拙略包扎的纱布已换新,“你的肩膀还好吗?有无大碍?”
南宫溪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宋蕴宁的眼睛用布条围了一圈:“才复明的眼睛不可见强光。我若是这点外伤都治不好,神医谷传人的名头还是趁早别要了。”
隔着布条眨了眨眼,宋蕴宁勉强能通过布条纤维间的缝隙看清面前站着的南宫溪,视线范围会受到影响。
“先不跟你讲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宋蕴宁与南宫溪道别,当她走到楼下时,初禾已将后院马车赶到了客栈本口,再三与宋蕴宁确认不必陪她同行后目送其离开。
……
肃王在医舍躺了一天,夜瑾煜与大夫再三确认并非感染疫病后将其带回院子疗养,清晨一早他便亲自去医舍与大夫商讨接下来的治疗办法。
当宋蕴宁抵达小院时,在院子里撞上刚巧要出门的古山。
“宋小姐。”古山拱手行礼,抬眼便注意到她眼前缠着布条,“昨日晚上为何搬出了院子,您眼睛恢复了吗?”
“多谢关心,无碍,勉强能看见。”
宋蕴宁摆摆手,刻意忽略了他前一个问题,旋即切入正题:“宋言澈出门了没有?我回来看看他,顺便有事要与他讲。”
对方一提到宋言澈,古山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犹豫半天也没抬起头,最后支支吾吾道:“宋公子昨日…嗯,臣不知道。”
原本还想胡编乱造找补两句,古山想着,总不能直接当着宋言澈姐姐的面说宋言澈被关进大牢,况且太子殿下并未提及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宋蕴宁。
此时,端王听到院子里有讲话声,从屋子里探出了头:“这位是?是武侯家的嫡女,宋蕴宁,宋小姐吧。”
自端王、肃王入冀中以来,宋蕴宁便早已双目失明,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出门,端王还是头一次在泽州城看见她。
雍容华贵的打扮,眉眼与夜瑾煜有些相似,敢直称父亲官职,想必这人就是夜瑾煜先前口中的五皇子端王。
“臣女见过端王殿下。”宋蕴宁不再强拉着古山问话,转头对端王行礼,“不知端王殿下在此,臣女失了礼数。”
端王知道宋蕴宁原本是通过萧家与宋家在京城闹得一大堆事,这宋蕴宁未婚有孕下嫁萧家,最后竟与萧渐清和离,还传出了是她将萧渐清休了的笑话。
今日一见,美貌惊若天人,当真不是庸脂俗粉,难怪在宫里时就听到有人传她与太子殿下交好。
“免礼,不必多礼。”
端王从屋里出来,打发古山去了。
又反应过来宋蕴宁是回来找宋言澈,端王昨日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事件全程,思虑片刻,既然宋蕴宁与太子关系不一般,那便不用瞒着。
“宋言澈不在这院里。”
端王开门见山,并将昨日宋言澈如何关入大牢一事全数告知宋蕴宁,话到最后,他补上一句。
“肃王扰乱朝政还不够,还要来泽州扰乱赈灾,的确可恶。可宋小姐,倘若肃王当真死在这泽州城,别说宋言澈下狱,就连你宋家也得受牵连。”
布条挡住了宋蕴宁的眼睛,从而掩盖了眼神里的惊慌,但端王越往下说,她悬着的心就是一顿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