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筹饷之策,其实还是杀富济贫,损的是皇上和士大夫的利益,减轻的是百姓的负担。
皇上爱财贪财谁不知道?让他出内帑,还不跟挖他肉一样?士绅阶层本来就享受着免税福利,长期以来他们都是心安理得,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王兴一句“国家承平不是光百姓受益”,一下子就让士绅纳捐有了合理『性』。
下承平,老百姓固然受益,可以安居乐业,但士绅阶层同样也是如此啊。
王兴可恶之处还在于,他带头捐了一年的禄米,还捐了一千两银子,别人怎么办?捐不捐?不捐吧,国家有难你不伸把手,这思想觉悟有问题;捐吧,可并不是人人都像王兴那么有钱。
所以王兴把话完,包括皇帝在内,都骑虎难下了。尽管大家心里有气,可谁也不出什么来,因为人家王心话占了大义,而且人家还带头捐了,别人能什么呢?
“皇上,王大人报国爱民之心李某很是佩服,臣附议,臣也捐一年禄米,但臣可没有王大人那么有钱,就捐五百两银子吧。”李汝华道。
他可不能再不话了,人家王兴三番两次支持自己,自己再不回应,那以后就没人会支持自己了。
“皇上,臣也附议……”方从哲作为首辅也必须表明态度。
方从哲这一带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附议了,尽管大多数人心里骂娘,但面上却不得不赞成并支持王心提议。
不过,除了张惟贤、朱纯臣捐了两千两银子以外,其他人没有超过王心一千两的。尽管如此,捐银也达到五万二千两,禄米达到了三万石。
朱翊钧一见捐了这么多银子,立即高兴起来,这才多少人啊,参加朝会的文臣武将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人,全京城可是有二千多官员呢,还有富商呢,这些人可是大头,弄不好用不了自己出多少银子了。
“好,李爱卿,杨爱卿,刘爱卿,着你三人全权办理其他官员士绅劝捐事宜,朕出内库银二十万两,军饷不足部分再行加税。”朱翊钧道。
“臣遵旨。”李汝华、杨涟、刘一燝出班领旨谢恩。
“着杨镐为辽东经略使,全权负责进剿建奴事宜;王兴为经略副使,赞画军务;原辽东巡抚李维翰革职,遣返回京待勘。着周永春为巡东巡抚,负责大军筹措粮草,保证军需供应。”
“臣遵旨!”杨镐、王兴、周永春出班领旨谢恩。
对于这个任命,王兴很是意外。自己确实想带兵,却不是想跟杨镐这个庸才搭档,况且刚才两人还闹了不愉快,皇上此举却是不知何意。
“黄爱卿立即筹画就近抽兵选将,所选兵将务必于八月底前抵达辽阳。”
“臣遵旨!”黄嘉善应道。
……
朝会罢,回到詹事府值房,王兴心里非常郁闷。自己争来争去,什么都没争到,只争了一个“赞画军务”的经略副使的差使。
这算什么差使啊?好听点,是个二把手,难听一点,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杨镐有兵权、周永春有财权,他两人同属一党,自己这个二把手名义上是“赞画军务”,可“赞画”的意思,是你有参谋权,可没有决定权,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杨、周二人联手,还不把自己架空了?有什么意义呢?皇上是什么用意?
……
已未时,王兴早就感到有些饿了,这时潘九提着食盒进来,看王兴脸『色』阴沉着,不敢话,打开食盒,把饭菜摆上。
别人都是两顿饭,中午饿了就吃几口点心,整个詹事府也就只有王兴特殊,中午都让家人送饭。
王兴一看,照例还是一荤一素,一盘辣炒豆芽,一盘清蒸草鱼,两只馒头,一碗鸡蛋汤。
“凉了么?”王兴问道。
“老爷,不凉。听老爷参加朝会,太太让柳家大婶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做饭,这不,才刚送来不大一会儿,还温着呢。”潘九答道。
“好吧。”王兴本来心情不爽,没多少胃口,但一想到绍仪如此细心,不吃点对不起妻子,就先净了手,坐到桌前准备开吃。
刚拿起筷子,就见启祥宫的一个太监急急进了门,王兴连忙站起来。
“王大人,奉皇上口谕,让你立即赶去启祥宫见驾。”那太监还没等王兴跪下,就已经把旨意传达完了。
“王大人,皇上了,不用你下跪行礼,马上过去吧,皇上等着呢。”那太监见王兴还要跪下,连忙了一句。
“臣领旨。”王兴拱手一揖,跟太监出了值房。
“有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去?”潘九见王兴去得远了,嘴里嘟哝了一句,把饭菜重新放进食盒,预备着老爷回来再。
……
“刚散了朝,怎么又要召见?皇上又有什么事?”王兴一路上不停地思索着皇上召见自己的目的。
到了启祥宫,却见郑贵妃也在。王兴大礼参拜毕,就听朱翊钧道:“王兴,朕知道你是一日三餐,跟别人不一样。饿了吧,先用点餐再话,这是朕的爱妃亲自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看看朕的膳食跟你府里的饭菜哪个好吃?”
王兴一看,皇上自己在吃着一盘点心,边边跟他话,而靠东墙一张桌,桌上有三菜一汤,显然这是专门给自己做的。
“遵旨。”王兴心里感动,心,甭管听不听自己的意见,皇上和郑贵妃待自己那真是没的。
坐到桌边一看,是两个花卷,一盆豆腐汤,一条清蒸鲈鱼,一盘清炒芹菜,一盘凉拌猪耳,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看来,皇上和娘娘连自己爱吃什么都了如指掌。
王兴拿起筷子,还没吃,感动地眼泪哗哗流了下来!自己穿越以来,除了父母,还没有哪个长辈能这么细心。父亲老实,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爱,但要做这样的事他却是不会做。
君恩深重啊,王兴感受到了皇上和娘娘对自己犹如父辈般的关怀。
朱翊钧见王兴流泪了,微微一笑,也不话,只当没看见,拿过一摞奏章批阅起来,郑贵妃却是用非常慈爱的目光看着王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