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福乐居桂花、菊花盛开,四处芳香,众人在花园里设下桌椅,摆上各种吃食和自制月饼赏月。
谢奇阳、廖小松、两位谢小哥因公事在外没有回来,众人正在思念时,吕方正以都督府的名义派官员给何家送来美酒和月饼表示慰问。
谢奇阳带着众人在湘江岸边的一个县的驿站里过节,吃了酒菜月饼赏了月,各回房屋休息,廖小松打来热水让他泡着长了一层新茧的双脚。
猫二趁着廖小松去倒水的功夫,扑腾着翅膀从半开的木窗外钻进来,鹰钩嘴啄窗框咚咚响提示它来了。
谢奇阳迅速从猫二腿上取下两封信,厚的信是娇妻所写,薄的信是爱女和幼子共同写的。
爱女道: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爹爹,我们都想你。娘又怀小弟弟了。
幼子在纸上涂鸦画了个成人巴掌大的圆月亮像模像样,旁边道:一个月饼分四块,我们三块爹一块。
“哈哈哈。”谢奇阳得知娇妻再次怀孕,捧着家书欢喜的大笑出声,脑海里突然间灵光一闪,近日勘探水位遇到的难题貌似想到解决的办法。
苏州都督府如同往年在开漫菊花的花园小亭里设了十几桌吃食,男人坐了几桌,众女眷带着孩子坐了十桌,谈笑听戏赏月。
白丽查出久不怀孕的原因是欧阳凤鸣幼时骑马跌伤导致男根受损不能生育,而并非她的问题。
如今视白丽为亲生女儿般的亲叔白东旭在朝中位居户部尚书手握强权,白家水涨船高,白丽在白东旭秘信里的暗示下布置准备好一切,今成亲六年受的一切委屈和承受的痛苦压力在此刻暴发,趁着公公欧阳震被面色慌张的官员叫走,婆婆何杜鹃点戏的功夫,站起来当众声色俱厉揭露欧阳凤鸣不育的事,摆出一堆证词,将白家奴仆事先抓到与妾室私通的二十几个外男绑来对质。
欧阳凤鸣名下二十三位美妾,除去新纳的三妾,其余妾室全部出轨,九个庶子、庶女没一个是亲生。堂堂都督府嫡长公子、欧阳家族的少族长戴绿帽子不说还白白替别人养了几年孩子,传出去绝对能成为平唐国第一丑闻。
东窗事发,二十位美妾跪成一片磕头求饶,九个孩子吓得哭爹喊娘。
面皮生得极好的欧阳凤鸣气得脸色惨白,一脚踹在奔向他求助泪眼汪汪两岁多漂亮女儿的心窝,女儿口吐鲜血飞出半丈外,额头碰在假山石头棱角当场昏死。
白丽朝着压制折磨她六年如今气得面色发绿的婆婆何杜鹃不屑一笑,道:“陛下已准我爹爹上呈的奏折,判我和欧阳凤鸣和离,想必欧阳都督此时正在看这份官文。我哥哥拿着嫁妆单子在院里等候,请您过去,我今晚就离去。”
白丽和欧阳凤鸣是皇帝李自原下旨赐婚,所以要和离也必须由李自原亲自下官文。这种和离的丑事闹得满朝文武都知晓大损颜面,白家也不愿意,只是为了在这个非常敏感期迅速跟欧阳家撇开关系不被牵连,用上了毁掉联姻的方法,顺便解救出苦海中的白丽。
欧阳凤鸣面部青筋突起,毒蛇的目光盯着白丽,咬牙切齿道:“你早知道的对不对?你明明可以暗中处置,非要当众揭露,害我颜面尽碎,毁掉我的继承权。你好恶毒!”
白丽对他做了六年夫妻,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曾经埋怨恨意涛天,但自从不久前得知真相,一瞬间想透彻了恨意尽消,倒是同情这个被几个兄弟毒害被妾室蒙骗多年的不育男,道:“你真是蠢,怎么不去查查当年是谁引你骑得马坠伤,又是谁瞒下了你不育的事?今后,我与你再无关系。”目光环视坐在人男子桌上的几位板着脸却怎么看都像幸灾乐祸的嫡、庶小叔子后,朝他冷笑道:“你好自为之。”
白丽揭露他自是为了向世人解释和离的责任不在她,一个不能生育的男子无论地位多么高贵都会被人耻笑,特别是他一直愚蠢的认为妾室庶子庶女多是风流倜傥的体现。
她和离了丢了名声,却还有家族和家人。他就不同了,将会被家族抛弃,被至亲的人嫌弃!
一切都因他当年强娶,利用家族的力量胁迫把她娶到手又轻视玩弄,放任他的娘、几十个妾去折磨她。
欧阳凤鸣望着一直在都督府小心翼翼憋屈活着的妻子一反常态无比强势要离去,他曾经那么不在意她,想到她这么美貌年青回到长安就会嫁给别的男子,无比的妒忌怨恨,摔碎桌上一个碟子,双手攥着两片碎瓷奔跑过去,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要用碎瓷割破她纤细白嫩脖颈的血管,疯狂叫道:“白丽,你想弃我而去没门。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共赴黄泉路!”
“你不但蠢还自私。你若杀了我,都督府就等着承受我爹和我叔叔的雷霆怒火。”白丽直摇头,身旁的两奴婢,一名是那在湘枫寺山下打探谢奇阳一家的贴身奴婢,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一名会武的奴婢上前三步,飞起两脚踢中欧阳凤鸣的手腕,痛得他十指张开瓷片跌在地上摔碎。
白丽的话提醒了旁观看热闹的几人,连忙冲上来紧紧抱住欧阳凤鸣,叫喊道:“大哥,不要杀她。”
“大哥你虽不能人道,但可以过继孩子做儿子养。你不要想不开。”
“大哥,你还是先处理那些妾和私生儿女吧。”
何杜鹃发上插的镶钻金钗晃人眼睛,左手猛拍桌,左腕上戴得名贵白色玉镯碰到装着糕点的碟边砰砰作响,指着地上跪着哭嚎的一群人,厉叫道:“来人,将这群贱人、野种关进后院柴房。”
坐在对面的二儿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这么多贱人、野种,柴房哪里装得下?要说应该先让他们认了亲,看谁是孩子的正牌爹爹。”
三儿媳啧啧嘴道:“怎么能是贱人呢,好几位是六抬大轿迎进来的贵妾,娘家人有做官的呢。她们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家联合起来闹到长安,丢得还是咱们家的脸。”
五儿媳瞟了一眼何杜鹃,长叹道:“有人一直以大哥能娶到这些贵妾为豪呢,还想给我家后院弄贵妾,幸亏我不像大嫂那么贤惠,不然我家也多出几个贱人、野男人、野种。”
何杜鹃气得肺要炸掉,狠狠瞪了三个儿媳,站起身子摇晃,身旁的贴身奴婢紧绷着脸仔细搀扶生怕她昏厥摔倒。
白丽带着两个奴婢站在几丈外菊花丛中的青石小路,高声道:“还请都督夫人体谅,动作稍快些,我今晚就要离去。”
何杜鹃一惯欺压白丽,每次出言相骂,白丽都未曾顶过一句嘴只是默默受着,今晚白丽几句话便把她的火撩得熊熊燃烧,指着白丽狠声道:“本夫人未看到官书,谁知你是不是信口雌黄!”朝着奴婢们吼道:“来人,把大少夫人抓来跪下,掌嘴三十!”
白丽仰天大笑三声,目光犀利扫视冲上前的众奴婢,早就料到何杜鹃会这么狠毒,不妨再抛出去一个惊雷,冷声道:“陛下已免去欧阳都督的官职,要他回长安郊外颐养晚年,我爹爹将是新任江南苏州道都督,传令官持圣旨正在路上明日即到。尔等敢动我一下试试!”
“老爷!”何杜鹃闻此恶讯惊呼一声昏厥。
菊花园里几百个主子和奴仆们呼天抢地,哭着欧阳震这颗大树的倒下。
白丽冷眼相看,六年了都督府里人上下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道:“我爹爹马上上任,这都督府便是我家,我的嫁妆不抬也罢。走!”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苏州城都督府东侧门大开,陆续驶出十辆四轮双马大车,四十个壮实的男奴佩着大刀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前面四辆华贵的马车里面坐的是新上任江南苏州道都督兼苏州刺吏白东升的家眷,原配平唐国四大高门中张家的嫡女张氏,嫡女白丽、十六岁的嫡子白鑫和十二岁的嫡女白岚,嫡长媳贺氏及她和嫡长子白霄所出八岁的嫡长孙白如俊、六岁嫡孙女白如意。
后面六辆装饰简单的马车里面坐着随行的二十几个奴婢和行李。
张氏是护国寺的老香客,在长安时便听闻潭州平安寺、枫湘寺佛典隆重香火极盛,向往已久,应着潭州城府正五品上中都督府长史夫人亲妹妹张红的极力邀请,带着白东升交待的艰巨的联姻任务,安置好府内事物,携儿媳、女儿、儿子、孙女、孙儿去潭州参加九月十九日的菩萨生日庆典。
苏州至潭州一千七百多里,马队行驶了半个月,终于进入潭州城府地域湘江旁边的一个小镇,长史府嫡长子赵星烁带着家奴奉爹爹赵赐和娘亲张红之命在此等待三日,终于迎上他们。
天色已晚,此去潭州城府路途一百多里,还要渡船过湘江,赵星烁禀报了张氏之后,将众人分别安置在镇里的两个地主家,还有十个奴婢和二十个奴仆就送到二十里外的驿站暂居一晚。
白丽的贴身奴婢小环跟着众婢进了驿站院内,听到站外有男子说话,回头望去,前方不远处燃烧火把照耀下,一群男人急匆匆走过,其中一个穿着官服头戴官帽的青年官员瞧着眼熟。
驿站的驿官点头哈腰跟赵星烁的随从道:“驿站一共十五间房,谢大人和他的部下随从占了五间,其余的十间钥匙在我手中,请跟我去看房。”
随从不满道:“哪个谢大人?他们一共多少人,竟占了五间房?”
驿官低声道:“就是手持吕都督亲笔官书能调动湘江水兵的朝请郎谢奇阳大人。”见随从瞪眼表情不屑,急忙道:“谢大人是护国寺一等供奉谢玲珑的爹爹。谢玲珑可是咱们潭州城府大名鼎鼎的玉女。”
玉女谢玲珑在潭州城府的威望比吕方正还要高一头,她的名字随从如雷贯耳,惊讶啊了一声,打死也不敢找这位玉女爹爹的麻烦,立即转身对众奴婢,道:“各位今晚只能委屈挤挤了。”
小环心里好笑跟着众人进了驿站。
清晨,小环和众奴婢醒来洗漱干净去驿站用早饭,路过院子见谢奇阳等人已用过饭从饭厅出来牵着马离开。
小环好奇的问驿官,“大人,那些人行色匆匆是去干什么?”
驿官听得一声大人,眉飞色舞道:“我们潭州府谢玲珑玉女将护国寺观世音菩萨殿一年所有的香油钱捐出来,要治理湘江水患。吕都督就派谢玲珑的爹爹谢大人去办此事。谢大人带着部下和随从从湘江上游一路测量勘察,早出晚归,极为辛苦,这三日住在本站,明日就要去浏阳县测量湘江支流浏阳河。”话毕觉得水利的事深奥,跟这小奴婢说半天,估计她也听不懂。
岂料小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朝请郎真是个勤勉的好官。大人可知道玉女谢玲珑捐了多少银钱治理湘江?”
驿官将今年湖南道传沸沸扬扬的大喜事自豪的高声道:“只是今年就有二十四万九千余两白银。听说谢玲珑玉女将日后四年的香油钱都捐给治理湘江水患。”
小环被银钱数量震撼的瞠目结舌。驿官想看到的就是这种效果,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从苏州来,你那里可没有这么好的玉女吧。我们潭州的谢玲珑玉女今年只有五岁。”
黄昏前马队赶到潭州城府郊外,都督长史赵刚的府邸。众人住进清扫过干净整洁的小院。
小环侍候白丽歇息,随口将在驿站的见闻讲述一遍。
白丽听后对谢玲珑捐巨银的震惊之余,更加好奇何七雪是怎样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福气凭着女儿就争得了县主封命。这一宿不知是换了新环境,还是总猜想着何七雪,辗转反侧竟然失眠了。
三日后,秋高气爽,天气凉爽,众人用过早饭,张氏带着众人去贺府拜见李氏。此次行程最重要的事就是跟贺家联姻。
贺家嫡长孙贺知清今年十五岁新科榜眼,白东升和张氏商议,想把十二岁的嫡女白岚许配给他。若贺家不同意,就把六岁的嫡孙女白如意许配给同龄的贺知彬。
从长安来苏州之前,白东升曾亲自去找贺立提亲,被推托说两个儿子亲事由潭州老家二老做主。
一大家人穿戴齐到了贺府。门卫实话相告,“我家老爷、老夫人和小少爷昨个去了湘雪县主家,怎么也得晚上才能回府。”
众人不得不返回,第二日再来终于见到贺栋、李氏和贺知彬。
张氏是平唐国四大家族张家的嫡女,在长安时跟清贵、军队的贵妇人走动不多。
李氏的家族是军队高官,跟张氏不熟悉,却跟张氏的儿媳妇贺氏认识。岁月不饶人,十几年前贺氏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李氏也从中年妇人变成了老妇人。
贺氏性格开朗直爽笑声高扬,将李氏奉为“老姑姑”,唤过一双儿女过来一起行跪礼磕三个响头,拉着贺知彬的手端详一阵猛夸,场面立刻热络起来。
白丽坐在张氏下首安静看着,她若在六年前未出阁前肯定会对贺氏这般举止不屑,但是现在心里只有佩服。她大哥白箫在军队爬的这么快,一半的功劳要归于跟军队贵妇们关系交好的贺氏。
白丽望着面上微笑却是蹙着眉头心里暗急的张氏,起身拉着拘紧的幼妹白岚大大方方给李氏磕头。
李氏心里立刻高看白丽,亲切问了几句,听她双眸闪着水光却是淡然说着和离的事,不由得疼惜道:“自古好事多磨,我见你是个好的,日后必能找到相配的好男儿。”
贺知彬被贺氏盯着心发毛,望了望六岁的小美人白如意,总觉得没什么好事,称要练字向众人行礼后跑掉了。
白丽笑望贺知彬的身影,心道:好聪明敏感的孩子。
李氏一时高兴,带着众人去花园玩,命奴仆将昨晚从福乐居带回来的四样灵果用果盘盛着放在开漫粉色芙蓉花池塘边的亭子石桌上。
花园里五颜六色的月季花在秋风里摇曳争芳斗艳,园子边几棵葱郁的桂花树挂满金黄的桂花,香味浓郁芳香。
众人在园里逛着,冷不防天空有两人怪声怪气道:“来客人了!”“欢迎!热烈欢迎!”
两只羽毛鲜艳夺目漂亮的金刚大鹦鹉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在一株桂花树枝头,四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偏着小脑袋,先后大声叫道:“今天老太太偷懒了。”“老太太没有练武。”
众人目光望向李氏,哄然大笑。
李氏红着脸笑道:“这两个小坏蛋,总当着客人臊老婆子的脸。”手指着两只鹦鹉,道:“你们再叫,等会灵果来了没得吃!”
两只鹦鹉听到灵果,立刻兴奋摇晃着小脑袋飞至李氏身前半丈外空中,献媚讨好叫道:“祝老太太青春永驻,事事如意。”“祝老太太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李氏容光焕发开心的哈哈大笑,挥手道:“两个小坏蛋拍马屁功夫见长啊。去吧,到亭子里候着,一会儿灵果来了,少不了你们那份。”
“谢谢老太太赏灵果。”“我们都爱老太太。”两大鹦鹉欢呼叫着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表演之后飞向亭子。
苏州都督府里养着金刚大鹦鹉哪有这两只聪明好玩。贺氏的一双儿女心里十分喜欢,激动的追去。
白岚忍着没跑过去看,快步走上问李氏,道:“这两只大鹦鹉几岁了,竟然听得懂您的话,是您平时训练的吗?”
李氏笑道:“我不知道它们几岁了,它们送来时就这么聪明了,会讲许多话表演小节目。”
两只大鹦鹉是谢玲珑送的,表面上是用来给李氏逗乐解闷督促她练武的玩物,其实是保护贺府会简单法术的空间灵禽。
谢玲珑还给贺知彬送了一条看上去普通无害其实凶狠厉害无比的空间小黄狗当保镖。贺知彬给小黄狗起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虎子,小白听到向谢玲珑强烈抗议,贺知彬改称小黄狗追风。
众人品尝了灵果,吃过灵米、灵菜、灵鱼做的午饭,心情无比舒畅。
张氏见时机已到叫孩子们去外面玩耍,跟李氏谈起联姻的事。
平唐国现今最有权势的四大家族分别是何、欧阳、张、白家。何家连着两代出了皇后,势力升至第一。白家这些年朝中无嫡系任实权官员势力弱了些,六年前不得不同意欧阳家的联姻要求,将号称长安第一美女的白丽嫁给当时已有四位妾室的欧阳凤鸣。
如今皇帝李自原扶持白家,先任命白东旭为户部尚书,随即提了一批白家官员,不久前又把白东升提为苏州道都督,白家权势大增,势力远超被李自原狠狠打压的欧阳家。
白家老族长担心李自原对付完何家和欧阳家就来对付白家,决定家中嫡系近快跟朝中清贵高官家族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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