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公主眉头一皱看完信,抬起头来道:“夫君,我之前已经给你讲过,她做了此事,谁去求情都无用,陛下断不会为她破了朝规。”
李振道:“央金,我只有一个姐姐,那些年府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姐姐一直护着我。我看不得她丧失所有。我这去回长安带着姐姐向陛下陪罪,实在不行,我就用郡王之位抵过。”
央金公主气得胸闷,竟还有些恶心,脸色苍白摇头道:“你以为这是做买卖,郡王、郡主之位可以交换?人是会变得,她如今根本不顾着你,你还顾着她?”
李振愁的直抚额头,摆摆手下了决心般道:“我总得去试试,不为了姐姐,也为了娘、外甥、外甥女。”
央金急道:“你若去了,陛下问你明知平唐朝规为何不拦着她,你怎么回答?你除了是郡王,还是我的驸马,你若失了郡王之位,我认你这个驸马,我们雪山的人还会认你吗?”
李振停下脚步,肩膀颤抖,竟是为难的哽咽起来。
央金走上前道:“我给她出个主意,赶紧把所有三品以下官员夫人送的寿礼全部退了,再穿上平唐郡主朝服带着小公主上早朝请罪,只有这般才能平了文武百官愤怒,陛下才会免了她的罪。”
“你莫去长安,去了她就会逼着你去求陛下。她这样的人只有逼到绝境,只会放心身段按我说的去做。这次算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日后莫要如此猖狂。”
李振听了句句在理,就叫四名高丽侍卫把话带回长安。
夫妻俩哪还有心情游山玩水,这就回到了庄子。李振烦得去书房看书。
央金身体有些不适,躺在贵妃椅上静思许久,心道:李笑是平唐嫁出去的郡主,陛下若是撤掉她的郡主,岂不是承认李笑品性恶劣,把一个恶女嫁到了高丽国。陛下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将奏折复本送到驿馆,只是吓唬李笑,叫她收敛赶紧回高丽。唉,我到底年青,经历的大事少,不够沉稳,刚才未想到这一层。
央金起身正要去告诉李振,觉得头晕目眩,竟是昏厥过去,等醒来时已躺在了床上,李振目光关切温柔微笑的坐在床边,房间里点了灯,竟然已是夜晚。
六个奴婢喜上眉梢跪下禀报道:“公主,您有喜了。”“大夫诊断说小主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公主,大夫说您太劳心伤了神,要好好静养。”
央金惊喜交集,难以置信的望向李振,见他镇重的点头,激动的热泪盈眶笑道:“这个月葵水迟迟未来,我以为是受了气所致,就未在意,谁知竟是有了小小郎。华林寺的观世音菩萨真是灵验,我这才拜了几回。哦,瞧我喜得糊涂了,我已是一个多月的身孕,那应是在长安就怀上了,那得多谢望梅庵的观世音菩萨。”
李振柔声道:“你从雪山来长安,一直怕热。为夫这些天陪着你在华山避暑安胎,哪也不去。”
六个奴婢各自去忙,端铜盆侍候央金净了面,给她备了吃食,又细细说着大夫交待的注意事项。
李振一直陪在央金身旁,跟她一起用了可以称之为夜宵的晚饭,只字不提李笑的事。
央金走路比平时速度慢些,说话声透着喜悦,浑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瞧着体贴入微的夫君。心道:我若告诉夫君李笑必会无事,夫君肯定连夜派人去给她讲,这样她就不会去认罪,她走后就得由夫君承受文武百官的怒火。我不是蠢妇,岂会这样做。李笑就让她自作自受。
同样的夜晚,福乐庄第十五号院的偏厅,一袭铁锈红圆领开襟锦袍华贵便服的李自原坐了上首正中,李静、明王坐了左侧,李万清、谢玲珑坐了右侧,李秦、李湘站在了谢玲珑的身后。
谢玲珑身旁灵楠木高脚桌几上除去灵果、灵茶、点心,放着一张写着几行字的宣纸,这是高丽国王国书里向李自原要的物品单子。
李静阴沉着脸,道:“若说高丽国王人丑,却不昏庸愚蠢,也知道畏惧我们平唐国,将李笑的儿子封为太子。可他这回狮子大开口提了这么多要求,我只是听了第一条就气得想要割了他的舌头,他这是试探还是在挑衅?”
明王忙笑道:“姑姑您莫生气,高丽王自然是试探,还怕咱们会发怒,就把李笑打发过来,并且想将他那个名扬长安的女儿送给小玲珑当弟媳。高丽王想得美得很,那单子的东西多半是他嫁女儿要的聘礼。”
谢玲珑蹙着眉头,高丽王竟敢打她们谢家的主意,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秦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好的宣纸展开,跟谢玲珑旁边放着的单子,一并拿给李静,道:“曾姑奶奶,俺拿着高丽国王的单子跟东罗马帝国的聘礼单子一条条对比过,要的灵物、灵兽、灵树品种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数量少了一半。”
李静接过来两张来回瞧着,脸色更沉,抖着宣纸,气道:“这个无耻的丑货,占便宜还占惯了,他长的丑,咱们把李笑嫁给他,就以为咱们平唐国喜欢丑人,不喜欢美的。”
明王道:“李笑不论人品,单说长相容貌,那是一等一的,能在高丽国艳绝四方,高丽国王娶了她当知足才是。”
李湘点点头道:“如今依照平唐的国力,哪还用得着往外嫁郡主和亲。李笑再不是,也是平唐的女子,就比高丽的女子强。”
李自原道:“平唐再无需往外嫁宗室女,咱们只有往里娶的。不过要娶也是海琳娜这样帝国公主品貌出众、文武双全的小娘!”
“陛下所言极是。”谢玲珑停顿一下,微笑道:“我昨个收到单子,灵米、灵面各九十九斤,灵果九斤,愣住了。后来干爹又给了我一张高丽国王国书索要物品的单子,我看后就明白了,陛下被高丽国王气得动了真怒。”
李自原虎目圆瞪,霸道强硬的道:“他在国书上称身体虚弱,需要食灵物续命、食兽防身。他一个人岂能吃得下三十百万斤食米、食面,用得了一千只灵兽保护?灵兽、灵树统统没有,更别说钢兵器、灵织品!我就按一个人食用的量给他,他敢就半分埋怨,我灭了突厥,下一个就灭掉高丽。”
谢玲珑道:“所谓弱者无外交,日本、高丽这样的弱国没有外交可谈。平唐在陛下的治理下富强昌盛,疆土扩张,国力远胜日本、高丽等领国,无须跟它们客气,一切用武力解决,甚至为了子孙后代一劳永逸,可以将它们完全吞并。”
李静道:“讲得好!”
谢玲珑菀尔,道:“姑奶奶,我这是听小泉子说的。”
李自原更加激动道:“这话五年前我不敢想,如今有了臭小子的神军,我便是说出来也不觉得是妄想。”
李万清见谢玲珑不再往下说,极少开口的他不得不缓缓道:“陛下,此次莫以平唐国的名义送去,就由护国寺僧人送过去。观世音菩萨面前众生平等,高丽国王在菩萨眼前也就是寻常的人,他病了求灵物,菩萨慈悲赐了灵物,他若想再吃,就得在高丽国建九座寺院,这些寺院须得由护国寺僧人的建造,做为在高丽国的九座分寺,每寺派驻僧人一百名医武僧、二百名武僧。”
明王一听,两眼放光,道:“大师,这个主意极好,派僧人远比派兵强。护国寺的僧人个个凶悍,去了高丽国也不会吃亏。”
平唐国的密卫七成来自护国寺医武僧、武僧。
护国寺若是在高丽国建造九座寺院,送去二千七百名僧人,明王可在其中挑选僧人暗中设下九个密卫分队,利用给高丽人看病得到各方面的谍报,还能收获高丽百姓的民心、传播平唐国的文化,这对平唐国未来占领高丽国的战略意义重大深远。
李自原雄心勃勃,虎目射放出厉光,激动的站起在厅中来回渡步,道:“我会派去使者送去国书,此事由不得高丽国王不答应。”
李静道:“让这无耻丑人贪婪,哼!”
李自原猛的望向一脸平静的谢玲珑,和蔼可亲问道:“这可是珑娘的主意?”
谢玲珑起身恭敬答道:“陛下,这是姑奶奶、小秦儿、小湘儿、大师、外公、安伢子和我一起想的。”
李自原目光扫过脸蛋通红的李秦、李湘,心中自是明了,道:“好。我要重赏你们。”
明王十指飞快的剥着皮吃着灵葡萄,笑道:“我就喜欢小玲珑这份……低调!”
李自原指着嘴唇沾满紫葡萄汁水的明王,道:“我去护国寺,你与大师陪同。”
两日后,文武百官弹劾李笑的折子已达到了三百封,另有长安许多名士听了李笑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她准备从长安挑选几位美貌的官家嫡女带回高丽国皇宫侍候高丽国王,愤怒中写了几十篇诗赋骂她无耻卖国。
李笑又派大宫女去华山请李振,大宫女无功返回,带回央金怀有身孕的消息。
李笑实在走投无路之下,在询问了大宫女之后,不得不按照央金公主所说去做,将收到的寿礼退回去。
一个阴雨的清晨,面色苍白眼袋发黑的李笑穿着平唐明黄色郡主朝服,牵着同样穿着平唐衣裤低头始终望着脚尖的朴安妍,众目睽睽之下,步伐艰难的走进了议政殿跪下重重磕头。
李自原道:“殿下所跪的小娘可是妍娘,可会说平唐语?”
朴安妍紧挨着李笑跪在大殿中央的地毯上,始终低着头不语。她听不懂平唐语更不会说。她的父王禁止她和弟弟学平唐语,她的母后极为厌恶她,她的外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弟弟身上。
李自原俯视文武百官,道:“朕听说高丽王宫不允许宫人说除去高丽语的任何语言。朕将宗室最美的郡主嫁给高丽国王,得到的是高丽国王极度的排斥。笑娘若不是在高丽受了委屈,回到平唐,岂会如此失常。”
李笑伏在殿中央,泪流满面,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次日,如同死过一回的李笑面无表情的出了驿馆,离开长安回高丽国,同行的还有一千名护国寺僧人。
大宫女沉着脸坐在马车揭起车帘,目光憎恨而无奈瞧着侍卫队后面一个个骑灵马戴斗笠穿着宽大灰色僧袍的僧人。此次真是偷鸡不成反蚀反米,任何好外未得到,还引入了护国寺的僧人。
李振、央金接到了谢玲珑的信,又住了一个多月,直到李振接到李自原的圣旨,竟是极为信任的派他担任今年会试的副考官,喜的赶紧返回长安郡王府。
当晚,央金睡下之后,两名驿馆的侍卫敲开郡王府大门,急匆匆将瘦小额头滚烫的朴安妍及一封李笑的亲笔信交给李振。
李笑竟把只有两岁多的朴安妍独自一人留在了驿馆,要侍卫转交给李振。
半夜三更,李振背着嘴唇烧得通红开始抽搐的朴安妍,持郡王令牌,骑着灵马白码出了长安城门,去护国寺求了医武僧急救,给她喝了灵水退了烧,保下她一条小命。
央金口渴醒来发现李振不在床边,连忙唤了几个奴婢询问,听到李笑把朴安妍甩给了她们夫妻,气得脸色苍白,又去书桌看了李笑的信,直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将信撕毁。
寸步不离央金的四个奴婢吓得赶紧扶着她,道:“公主,您莫动怒,快坐下歇歇。”“公主,您腹中怀着牦牛神赐的孩子,您为了他也不能生气。”
这几个奴婢都是央金的陪嫁宫女极为忠诚,央金很信得过她们,便咬牙切齿恨声道:“李笑这个无耻的东西,竟在信里写着,若我这胎生的是儿子,就将她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李笑实在是欺人太甚!”
四名奴婢劝着央金回房歇息,央金哪还睡得着,心情烦燥抑郁,等到次日黄昏,李振背着熟睡的朴安妍返回。
李振将朴安妍安顿好去卧房看望央金,瞧她闭目坐在座椅上,满脸疲惫长叹一声道:“昨个真是好险,多亏了你的白码,我若晚去一小会儿,若是骑了寻常的马,妍娘就得夭折了。我走得太急,又是半夜,不忍打扰你,未给你说一声,你且担待些。”
央金冷声道:“她的信我看了,我这胎是儿子,不会娶她的女儿,我会派人把她的女儿送回高丽国。”
李振走至央金身前,抚着她的长发,道:“咱们的儿子是要娶他自己中意的小娘。你放心,我没那么迂腐,这事不会听姐姐的。只是妍娘身体太弱,我想着让她在长安养养……”
央金怒道:“不行!她当亲娘的都不管女儿,你管什么?我立刻把她的女儿送走。你若不同意,我今个就搬出郡王府。”
李振柔声道:“央金,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妍娘……你若是不想见着她,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外头,等着她长大些,送到长安书院读书。”
央金站起来,瞪眼叫道:“你还以为你姐姐是个好人,她如今已到了高丽国,下一步就会求着娘给你写信,把她的女儿许配给我们的儿子。娘的话,你能不听吗?”
李振怔了一下,道:“娘不会答应姐姐……”
央金一把推开李振,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护着肚子,无论他再说什么,都要坚决的带着下人们离开郡王府,李振无奈之下,求了和原子主持,派了十个奴仆带着朴安妍与第二批一千名护国寺僧人同去往高丽国。
已到风烛残年的日本国王为了延寿,本想派李芙带着孙子回平唐求灵物,听到平唐国几千僧人进驻高丽国的事,立刻打消了念头。
一栋日本式古建筑小楼,楼前有一住小亭,一口巴掌大的小池,池边湿地植着绽放粉红大花的芙蓉,一只巨大闪烁银光的土黄色灵蟾蜍扑通一声,从池水蹦出来,竟是一蹦五丈,蹦到了小亭的亭顶,坐着发出咕咕的声音,奇异无比。
平唐国贵妇打扮的李芙牵着一个穿着武士衣裤漂亮的小童,站在三楼宽敞的楼台。
李芙目光恍惚,望向长安方向,道:“日后无人的时,娘就叫你念阳。娘告诉你,你的爹不是武田奉熊,而是咱们平唐国的开国侯谢奇阳。你爹爹英俊不凡,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玉女的生父,你是玉女的弟弟。”
小童用一口流行的道:“娘,您都说了许多遍,孩儿是平唐人,是玉女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孩儿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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