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欣赏他的雷雄少校告别并迅速向自己位于南边城墙位置连队阵地的跑去年轻副班长心里很担忧,刚刚不过20多分钟的战斗无比惨烈,战斗力强悍的警侦营二连伤亡超过了一个步兵班,就他看到的,就已经有超过8人是蒙着麻布抬进地下管道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连队会怎样。
年轻的士兵并不知道,他方才经历的,不过是他昏迷后这一个半小时内的第二轮攻防战,在这之前,日军狂攻了足足40分钟才退。超过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和5辆94式坦克以及10门步兵炮、4门37毫米战防炮、2门迫击炮还有超过50具掷弹筒的攻击,让占有地理优势的仓城守军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日军疯狂的第一轮攻击,就让仓城内已经补充满员的152团步兵3营和雷雄的步兵连被迫拿出了最后预备队,才堪堪击退日军的进攻守住阵地。别看刚刚第二轮攻击中日军还调来了89中型坦克,但攻击力度却远没有先前的第一轮攻击大。
年轻士兵只看到雷雄的步兵连在这一轮攻击中伤亡了十三个,却不知道,在第一轮攻击中,在四行仓库总共只伤亡二十几人就抵挡住日军一个步兵联队进攻的步兵连伤亡达到二十三人,总共就两个步兵排的兵力,差不多去了一半。
和日寇在淞沪血战三月有无比丰富作战经验的雷雄步兵连在日军的攻击中伤亡都如此惨重,152团其他步兵连的伤亡也就可想而知了。
等到年轻士兵带着担忧跑回自己7连所在的阵地,不由有些呆了。
除了已经残破的城墙墙头上留着两个警戒哨,其余士兵都坐在城墙下面靠着墙体休息,只是,早上还阵容齐整足有130人的步兵连人数少得有些可怜,一百多米的城墙下面坐着的浑身满是硝烟和泥土的士兵,绝不会超过60人。
还好,年轻士兵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兵班长,他正靠着城墙低着头抽着闷烟。
年轻士兵有些迟疑着走过去。
看着背着枪走过来已经在上午晋升为上等兵的年轻士兵,脸上还带着硝烟之色熟悉的士兵们露出漆黑脸庞印衬下显得白花花的牙齿,虽然底色为黄色居多。
“山子回来了。”
“来,来,山子,坐这儿听你龙锅给你说说龙锅是啷个打死两个鬼子兵的。”
。。。。。。。
“老聋子你就晓得吹,也不知道是谁被鬼子炮一轰,裤裆都是湿的。”一个老兵在一边讥笑道。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大蘑菇,就知道说风凉话,你个狗日的没被炮弹炸,你当然不害怕,换你被鬼子炮弹正面来一发,你个龟儿子估计屎都吓出来。”被称作老聋子的士兵脸红脖子粗的骂回去。
“说来也是,你个瓜娃子运气真是好,被步兵炮正面轰一发都没事,那边三班两个兄弟还只是被鬼子掷弹筒来了一家伙,一个肠子炸出来了,一个腿炸没了。”秃着瓢顶着一个比常人的脑袋要大了一圈被称为大蘑菇的士兵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的问道。
“是啊!老聋子,赶紧说说,你是啷个躲过去的?”一旁也有士兵好奇道。
毕竟,在战场上,谁也没法关注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像老聋子这样能躲过正面一炮轰击而丝毫无损的,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就叫好人不长命,祸害延千年,那发炮轰是轰过来了,打也打中了,老子当时就躲在墙垛下面。”老聋子洋洋得意叙述自己的经历时,脸上其实更多的是惊悸。“老子把眼睛都闭上了,就等着被炸死了,你们猜我最后那会儿想啥子?”
眼睁睁看着一发炮弹冲着自己打过来,那估计能成为任何人的噩梦,哪怕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
“想啥子?”
“个龟儿子的大蘑菇知道我刚发的大洋藏那儿在,看老子死了,肯定喜疯了拿着老子的大洋回家娶堂客,早知道老子装身上,一起炸个干净算了。”
“哈哈!”周围的士兵都大笑起来。
“个龟儿子的挺了解我啊!你没睡到女子,锅帮你睡几十年不行啊!”大蘑菇更是笑鼻涕泡直冒。
“莫扯远了,老聋子,说说那发炮弹啷个没炸死你个祸害的。”一旁的士兵满是好奇,还递过来一块黑乎乎的烟土。
将烟土填入烟枪中幸福的吸了一口的老聋子继续说着自己堪称传奇的经历:“我只感觉浑身猛地一震,人差点儿都飞起来了,就等着炮弹爆炸给老子炸成灰了,但龟儿子的,等了半天都没动静,老子装着胆子探头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啥子嘛!”
“那枚炮弹在墙垛下面打了个洞,钻进去了,没炸,就留了个乌漆嘛黑的黑洞洞在哪儿!”老聋子洋洋得意。“老子一激动,尿都出来了,知道吧!是大难不死给激动的,可不是吓的。”
“哈哈!狗日的还是胆子小。”士兵们都笑起来。“没爆炸的炮弹在哪儿?我们得离远点儿,免得没炸死你个瓜娃子把老子们给炸了。”
“我想想。。。。。。。”老聋子手还没指,就听“轰”的一声响。城头炸起一团烟雾,一片碎砖乱土掉下来,砸得士兵们脑袋上的钢盔叮当只响。
“炸了!”老聋子的脸色一片僵硬。想起他先前还趴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上面又战斗了超过一个小时,饶是这位也算是老兵了,这会儿估计又觉得裤裆有些热了。
这次,恐怕,不是炮弹没炸激动的,而是,真的是吓的。那一个小时,心咋那么大呢!
在一帮老兵嘻嘻哈哈的大摆龙门阵中,年轻士兵缓缓走向自己的老兵班长,一股不祥的阴影笼罩着他,竟然,在老兵班长的身边,没看到超过两个最熟悉的面孔。
“山子!”一个班里服役有三年的兵吊着胳膊,满脸苦涩的和他打招呼。
另一名和他去年一起进班里也算是新兵的,则是浑身灰扑扑的就像地老鼠一样,都快分不清眉眼的眼里挂着泪,喉头耸动着努力的没让泪水滚落下来。
默默的冲自己最熟悉的两人点了点头,年轻士兵将目光投向一直垂着头的老兵班长,轻声问道:“海锅,弟兄们伤了几个?”
这已经是他强忍悲伤怀着最大希望的询问了。先前黄浦江畔一仗,步兵班里包括副班长江道长在内战死3人重伤2人,军部补充了5名新兵过来,步兵班重新有了10个兵外加班长和副班长各一名,当警戒哨当场在日军的炮击中战死3人,那应该还有9人,但现在却只有连他在内4人,其他5人呢?如果只是负伤也还好说啊!好歹还有机会继续活着。
可是,他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没有负伤的,连长严令,非重伤者不得下火线,除了我们四个,全死了。老张是被鬼子机枪扫死的,二憨是被鬼子掷弹筒榴弹炸死的。。。。。。。。还有小耗子,他的血我们止不住,他不走,最后流血流干了,也死了。我们班,就这几个人了。”老兵班长目光低垂,以近乎蚊蝇的声音说着。
年轻士兵如遭雷击,身形僵立。
整个步兵班,就四个人了啊!两个班长,外加两个兵。加上补充来的五个兵,一个班17个人,竟然就战损了13人,而这仗,才刚刚开始打呢!
这样的惨痛伤亡,对于一个刚刚从战争中学会了很多的兵来说,还是太难以接受了。别说是他,从那名参军超过10年的老兵大海的沉默来看,打击也是极为沉重的。在川省军阀内战中,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现象。
可,这是同异族的战争,也是同侵略者的战争,无论新兵还是老兵,都要学会接受,接受无比残酷的离别。
第7连中尉连长杨松林也呆呆的坐在城墙根下默默的抽烟。伤亡实在太大了,仅仅一个半小时的两场攻防战,第7连的伤亡就超过了一半,如果不是军长在战前就发布了告“全国同胞书”,团部也专门派文书到各步兵营宣读军长的决定,所有人知道再无任何退路,恐怕全营都已经支撑不住要往地下管道里往城内撤了。
但就算是这样,杨松林也知道,这已经达到了整个营可以承受伤亡的极限,如果日军再来一次这样强度的强攻,恐怕全营只能放弃仓城这个城外还算坚固的据点后撤了。再打下去,别说他第7连要打光,第3营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营长那边,嘴上连起了几个大火泡,竟然是生生被一仗给急出来的。
战争的残酷,将这群川军官兵誓师出征前所有的激怀壮烈给一点点消磨殆尽。
城墙下的士兵们,他们现在无论是沉默还是挤出笑容大摆龙门阵,其实就一个目的,坚持活下去。
中国仓城这边的守军500人,在两轮惨烈至极的攻防战中,减员超过250,一个步兵营外加一个步兵连的加强营,直接被打成了一个加强连。
而日军呢,做为攻方,同样没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