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乌兴旺根本不管他娘,而是凶狠地眯着眼,阴骘狠毒地瞪着周书瑜。
“我不是被吓大的。”
“看看你那被打断的手脚,再来想想你有没有资格跟我呛声!”周书瑜挑衅地扬了扬眉。
然后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直接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林少珩也上车后,她一脚油门踩到底,将车开得呼啸离去。
乌兴旺看着那消失在视线中的汽车屁股,一张脸都气到铁青。
张婶子连忙扯了扯他,“兴旺,你说啊!是不是真像那个贱人说的,要是你媳妇坐牢了,还连累你们未来的孩子和孙子?”
“娘,我们这次很有把握,绝对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乌兴旺咬着牙,话说得信誓旦旦。
张婶子又气又急,狠狠在他身上拍了几下。
“造孽啊!你为了个女人是疯了吗?!也不看看刚刚那两个人什么身份?他们开小汽车啊!我们这边也就只有厂长、市里的大领导才能用上汽车。
我们家就是普通地里刨食的,有什么资格去跟这种大人物硬碰硬?你别为了那么口气,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了。”
“娘!”乌兴旺不耐烦地低吼了声。
不过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乌兴旺能在大队上当个二流子这么久,没有引众怒被抓起来,也不是全然没脑子。
他吼完,才紧抿着唇,开始思考周书瑜刚刚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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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回满屯大队。
停在他们的小院外,周书瑜却并没有下车,而是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
“你觉得周蔚芸最后,会把我两个舅舅,在海港城的市给抖出来吗?”她有些紧张地问。
虽然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事情会超出掌控。
林少珩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她贪心不足,舍不得孤注一掷。而且乌兴旺这人够狠,狗咬狗的,不一定会给她坐牢的机会。”
周书瑜默了下。
转身,双手圈住林少珩的脖子,将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的颈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蹭。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周书瑜闷闷地问。
可林少珩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感受着怀里那温热的柔软。
他的薄凉的唇轻轻贴在,小姑娘那柔软的耳垂上。
鼻息间充斥好闻香甜的气息。
林少珩的心突突直跳,像是要冲破胸腔的牢笼,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嗯?”周书瑜催促地哼哼了声。
“没有,你不是给她很多次机会了吗?想想其他人,再想想她。有些人想要找死,是拦不住的。”林少珩轻抚着那如丝绸般顺滑的秀发,继续哄道。
周书瑜两条胳膊挂在他脖子上,身体往后仰了仰。
“是不是在你这里,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好的?”她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林少珩点头。
然后又压低了声线,声音黯哑低沉地继续哄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是我爱的人。我不会站在中立的角度去想,你该怎么做。我只会尽可能的站在你的角度,努力去感同身受。
可我永远体会不到你十分之一的痛苦、悲愤,所以我会在我想到的报复方法上,再翻几倍地还回去。”
“唔,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周书瑜开心地在林少珩的唇上亲了下。
刚想退开些,那只圈在她腰上的大掌就猛地缩紧,将她摁进那滚烫的胸膛。
林少珩的唇沿着她的耳朵,一点点落下。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窝处拂过,带起阵阵涟漪。
周书瑜只觉得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后的那寸肌肤向外蔓延。
连心尖尖都因为这刻意的撩拨,而变得战栗。
林少珩的另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一点点靠近那微启的红唇,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看着在黑暗的车厢里,眼神一点点变得晦暗幽深的男人。
周书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只凶猛的野兽给盯上了。
不仅眼神乱了,整个人更是宛若被风吹到颤颤巍巍的娇花。
直到自己的唇,被男人动作轻柔地品尝上,她才彻底软了下来。
面对自己觊觎已久的甜美,林少珩的辗转试探逐渐凶狠。
车厢内空气逐渐深温,他们两个之间的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
直到稍稍退开了些,两人那急促的呼吸,也久久没有得到平复。
周书瑜抿抿唇,发现被吻的又痛又麻。
她没好气地瞪了林少珩一眼。
这人怎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每次亲起来的时候,就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般的凶狠。
不过跟林少珩腻歪完,周书瑜的情绪确实也变得好了许多。
两个人手牵着手下了车,一进院子就看到有三间屋子的煤油灯亮了起来。
许晴雅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晚上饿了没,要不我给你们去下碗面条?”她关切地询问。
周书瑜笑笑,“妈,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才在汽车厂那边吃完回来。”
更何况她今天气都给气饱了,可没有心情吃宵夜。
许晴雅也没有硬逼着他们吃些,点点头叮嘱他们早点睡,别太累着了,这才回了房。
等看着她房间的煤油灯灭了,周书瑜这才从挎包里拿出邵红果的入职证明。
“喏,这个你收好。到时候拿着这个和户口本去妇联,办入职就好了。”她把那张薄薄的纸,交给了邵红果。
虽然早就知道这事,也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但真看到这张纸时,她还是激动地红了眼眶。
“书瑜……谢谢,实在是太谢谢你。”邵红果哽咽着连连道谢。
周书瑜大咧咧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两个不是朋友吗?这个你有什么好道谢的。”
邵红果转哭为笑,不停地点头,“对!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了,你赶紧休息,明天就要去赶火车了,你还有得累的。我也得先去洗澡了。”周书瑜说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邵红果有些担忧地看了肖建峰一眼。
在他侧目看向自己的时候,转身追在了周书瑜身后。
不过她进的是自己的房间。
等两扇门都掩上了,林少珩才看向肖建峰。
“我这边有人守着,明面上还有陈叔。放心,马上大雪封路,没有人能进来做什么。”
“可是最近先生你和周小姐的研究成果那么多,万一走漏了风声……”肖建峰紧张的提醒。
“不会!你不需要草木皆兵,会把书瑜弄的很紧张。”林少珩皱着眉,声音微微凉了些。
末了,又补充道:“你都已经二十八了,不能因为跟在我身边,真就这辈子不结婚了。”
肖建峰怔了下,随即耳朵都红了。
“加油。”林少珩给了声鼓励,便也回了房间。
肖建峰看着自家林先生的背影,暗暗在心里憋起了股劲。
对!
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抓紧机会了。
不然还真想当一辈子的老光棍,天天只能艳羡的看着林先生和周小姐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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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红果有了工作,可以被调回城的事,第二天上午就在整个大队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知青院里的那些人,就更是各种羡慕嫉妒。
不过他们羡慕完,一个个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私底下商量了下,他们全都跑到了周书瑜这边的院子。
看到突然挤进来的二十几个人,在家里熏肉的周书瑜都吓了跳。
“你们干什么?”她皱着眉,疑惑地问。
那些知青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好奇地问:“书瑜,邵知青的工作,是不是你给她找的?”
“我没有!”周书瑜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虽然她跟这些知青没仇,但关系也没说有多好。
只是互不打扰的点头之交罢了,这种事她并不想让这些人知道。
可这些想回城都要想疯了的知青,那里会相信她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否认。
“书瑜,你别骗我们了。邵红果都来大队三年了,她家要是能给她找到工作,早找到了。”
“对啊,她这前脚才得罪了隔壁村的乌兴旺,后脚就可以调回家那边工作,肯定是你怕她被乌兴旺报复,所以特意给她找的。”
那些知青你一言我一语的,反正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事真的跟周书瑜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周书瑜却依旧是一脸无辜地摊摊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为什么我现在不走呢?有谁不给自己找工作,先给别人安排工作的?”
“谁说你不走?你只是还没到走的时间罢了。”
院子外,突然响起个熟悉又让周书瑜嫌弃的声音。
所有人回头,就看到周蔚芸梗着脖子站在门口,目光死死盯着周书瑜。
“人家那是闲来无趣,拿我们这当放松心情的地方。你看看他们一部又一部的小轿车开着,每天都请着假不去上工,也不怕被上面的知青办批评,这后台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多了。”
此时的周蔚芸不仅话说的满是嘲讽,整个人身上也被一股戾气笼罩。
哪还有之前伪装出来,那副单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周书瑜勾着唇角,轻笑了声,“这回总算是不装了?我就说嘛,你装了这么十几年,不累吗?”
“我这不是不装,是被你逼急了。”周蔚芸咬着牙,恨恨地道。
“得了吧!你从小到大就是个满心嫉妒,还特别心黑的人。自己生来就是个坏种,就别在外人身上找理由。”周书瑜讥讽道。
也不想想,原主从小到大在她身上吃了多少亏。
在她面前装,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蔚芸懒得跟周书瑜争辩这些。
她抬起手,将一握着的一沓红纸拿了起来。
“我明天结婚办酒。虽然以后就嫁到隔壁大队了,但我们毕竟也在一起相处了两个来月,还希望你们明天能做为我的娘家人,去给我撑撑场面。”
周蔚芸强扯起嘴角,冲那些知青笑了笑。
可那些知青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索命的符咒,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
“那个……蔚芸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明天有些事,不能去参加你的酒席。”
周蔚芸气得咬了咬牙,“你们想让周书瑜帮忙安排工作,她都不搭理你们,你们现在还要站在她那边,跟着一起排挤我?”
这周书瑜是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之前就连她不在大队上的时候,这些知青也都躲她跟躲瘟神的似的。
可周蔚芸显然是忘了,她爸和她奶坐牢,她二哥送去农场改造的事。
这些知青一是瞧不起她这样的成分,二是真的怕因为她,而惹上周书瑜。
更重要的是,只要跟她走近的人,那都是麻烦事不断。
谁有那么铁的头,想要试试多方位找死。
不过看着周蔚芸举着手里的请帖,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们。
有知青躲在人群后,急急地道:“人家书瑜就算真有能力找到工作,那帮我们是天大的恩情,不帮我们才正常。你想让我们怨恨她,我们又不是傻子!”
“就是!潘烁柔已经被你当枪使,抓去农场改造了,你还想继续利用我们,门都没有!”
周蔚芸被怼到,牙都气得痒痒了。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提着菜篮子,刚从供销社抢到绿叶菜回来的许晴雅。
“婶婶,我明天要结婚摆酒,你们能去参加,帮我撑个场面吗?”周蔚芸的语气立刻又换成了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许晴雅怔了下。
回过神,低头看了看送到面前,写着两个名字和时间、地址的红纸。
她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皱着眉道:“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有跟你妈说吗?”
我妈不是被你的好女儿,逼到改嫁了吗?!
周蔚芸气极的在心里咆哮了声。
但为了能收到更多的彩礼,免去又被乌家的人打,她只能特别难过地摇摇头。
“没有,自从我来了这边后,我妈和我哥的电话,就怎么都打不通了。”
许晴雅闻言,脸皱的更紧了,“那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从沪市嫁到这边,以后都不回去了?我不是想干涉你的婚姻自由,只是那家人……”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但大家都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乌家的人不仅不是良配,更像个火坑。
傻了的才会往里跳。
可周蔚芸虽然不傻,但她却是被周书瑜一步步逼进那个火坑的。
现在看着许晴雅这么好像很担心自己的模样,周蔚芸只觉得一阵作呕。
这个周书瑜说自己装腔作势,也不想想她妈才是最会装腔作势的那个。
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想要挠花许晴雅脸的冲动,周蔚芸可怜巴巴地道:
“婶婶,你也知道嫁到大队上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我能不能求求你,明天多带些人去给我撑撑场面。
不要让乌家的人觉得我形单影只,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