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霸天最近迷上了听戏,或者更确切点说,是迷上了赵家班的当家花旦赛金花,所以中午饭刚吃完就又跑来给赛金花捧场了。
一出《穆桂英挂帅》才刚刚开锣,至尊宝和老酒就联袂找来了。
“大哥,事情不对啊。”至尊宝和老酒一进包厢,就把里边的几个警卫轰了出去,然后至尊宝压低声音说道,“皇军已经开拔了,可怎么川口太桑还不通知我们警备旅开拔?该不会是川口太桑不信任咱们,所以不打算带上咱们警备旅了吧?”
老酒连连点头道:“是啊,大哥,皇军不会是不信任咱们了吧?”
南霸天心下好一阵腻歪,翻着白眼说道:“你们就那么愿意给小日本当狗腿子啊?你们就那么想去打大梅山独立团?”
至尊宝和老酒的神情便有些尴尬。
尽管当了汉奸,尽管日本人对他们也挺看重,可大哥的心理关口却始终跨不过去,开口闭口就是小日本子,好在,大哥也只在他们两个生死弟兄面前说说,在别人哪怕是警备旅的官兵面前,大哥还是管得住自己嘴巴。
老酒讪讪的道:“大哥,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尽管让他向小日本告密去。”南霸天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正好老子不想当这汉奸了。”
至尊宝皱眉道:“大哥,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老酒也讪然道:“是啊,大哥,其实弟兄们何尝想当汉奸?这不是实在没办法,让徐锐给逼的么,徐锐不给咱们弟兄活路啊。”
“对。”至尊宝恶狠狠的说道,“徐锐不给咱们兄弟活路,咱们也不能让他好过,这次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帮助皇军灭了独立团。”
“灭了独立团?”南霸天冷然道,“说的轻巧,你们真以为这次能灭了独立团?”
“这还不能够?”至尊宝讶然道,“大哥,这回小日本可是调集了一整个旅团,将近一万人,而且还有飞机、大炮以及坦克,徐锐的独立团就算收编了第180师部分残部,顶天了也就一千多号人,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南霸天说道:“徐锐还真就能翻天,你们也不想想,自打从无锡开始,有多少小日本死在徐锐的手底下?一个旅团就了不起了?徐锐在南通不就歼灭了一个旅团?虽说那是个台湾驻屯旅团,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小日本,可那也是一个旅团。”
至尊宝和老酒闻言凛然,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徐锐还真不是个善茬。
至尊宝咽了口唾沫,问道:“大哥,那按你的意思,这次咱们就不掺和了。”
“掺和啥掺和?”南霸天没好气道,“你是嫌自己命长,你就尽管掺和去,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小日本不催,你们居然还急。”
这下,至尊宝和老酒也终于回过味来了。
是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吧非要趟这浑水?当下至尊宝和老酒两人也不再想着去大梅山了,而是坐下来跟着听戏。
南霸天掠了眼认真听戏的至尊宝和老酒,眸子深处掠过一抹忧色。
跟至尊宝和老酒的自甘堕落不一样,南霸天其实不想当这个汉奸,不过那天晚上徐锐却明确跟他说了,他只有两条路走,其一,就是当作违反军纪的典型被枪决,其二就是牺牲个人名节当汉奸,成为打入小鬼子内部的卧底。
南霸天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因为他不想死。
所以,小鹿原俊泗、武藤章还有川口平次都被耍了,南霸天根本就是徐锐派过来打入鬼子内部的卧底,上次日军即将对大梅山根据地展开扫荡的情报就是南霸天派人送去的,一并送过去的,还有川口平次给南霸天的二十根金条。
现在,扫荡大梅山根据地的鬼子已经开拔了,川口平次却迟迟没有派人前来通知他们警备旅开拔,难道川口平次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卧底?南霸天此刻不仅替自己的命运担忧,更替大梅山根据地还有独立团的命运而担忧。
但是其实,南霸天根本就是想多了。
川口平次之所以不派人通知南霸天,是因为他升官了。
川口平次原本是步兵第101联队的联队长,军衔大佐,可是因为在不久前的长丰之战中表现优异,甚至还得了枚二级金鵄勋章,二级金鵄勋章一般只奖给将官,这也意味着,川口平次很快就要得到晋升,跻身将官行列。
川口平次原本以为,怎么也要等到扫荡完了大梅山晋升令才会下来。
然而,让川口平次没有想到的却是,对大梅山的扫荡作战还没开始,陆军部的晋升令就已经下来,在晋升少将的同时,他的职务也由步兵第101联队的联队长,调整为了肥城驻屯旅团的旅团长,这让川口平次十分遗憾。
这样一来,对大梅山的扫荡就没有川口平次什么事了。
顶替川口平次位置的是步兵第101联队的副联队长,吉野明夫中佐。
吉野明夫对中国人极度蔑视,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川口平次的好意,川口平次便也没有继续向羽村秀一推荐肥城警备旅,一是他跟羽村秀一的关系原本就不好,二是因为肥城驻屯旅团现在还只是个空架子,所以需要南霸天的肥城警备旅维持地方治安。
正当川口平次在构思着整个驻屯旅团的防御部署时,他的参谋长川崎哲也表情严肃的走进他的办公室,顿首报告:“将军阁下,刚接到眼线报告,南霸天又去戏院听戏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懈怠得很厉害,从未处理过警备旅的日常军务。”
肥城的特高课刚成立,川畸哲也还兼着特高课的课长,监视肥城地界的维持会、皇协军等等军政要员的日常动向,是他必做的功课。
川口平次闻言立刻蹙紧了眉头,沉声道:“川畸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取消对南桑的监视,他对帝国是忠诚的,要不是因为有南桑的警备旅,上次在长丰步兵第101联队就不可能顶住支那政府军的猛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胜利。”
“哈依。”川畸哲也重重顿首,又道,“不过,我听到了一些流言,据说南桑私下里对帝国和皇军极其不敬,所以,卑职以为还是很有必要继续对他进行监视。”
这一下,川口平次就有些恼火了,直接上前扇了川畸哲也一记大耳括子。
“八嘎!”川口平次扇了川畸哲也一记耳括子,就跟训三孙子一样训道,“川畸桑,你应该理解南桑,南桑之所以私下里对帝国、对皇军使用不敬的词语,是因为他内心仍未忘记他是个中国人,他对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仍然还有感情……”
川畸哲也顿首说道:“这也正是卑职坚持监视南桑的原因。”
川口平次却摆手道:“川畸桑,你真应该好好的读一读中国人的历史书,在中国的五千多年历史上,像南桑这样正直的人,永远要比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小人可靠,皇军要统治偌大一个中国,要依靠老酒这样的小人,更要依靠南桑这样的君子。”
川畸哲也道:“将军阁下,难道你就不怕南桑带着警备旅反水?”
“反水?”川口平次道,“川畸桑,你觉得南桑背叛皇军之后,还能投靠谁?”
川畸哲也便不再吭声了,是啊,南霸天反水之后能去哪里呢?首先,他已经背叛了共产党,其次他在长丰又把国民党往死里得罪了,现在国共两党都容不下他,他若是再度背叛皇军,中国虽大,只怕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见川畸哲也已经被说服,川口平次又道:“不过,南桑内心始终对帝国、对皇军存有不敬之心,这也绝非什么好事,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让他从内心消除对皇军的偏见,让他从此诚心诚意的为帝国而效劳。”
“哈依。”川畸哲也顿首说道,“将军阁下明鉴。”
说话间,副官忽然进来报告说,武藤章、小鹿原俊泗求见。
“武藤桑,小鹿原桑?”川口平次欣然挥手说,“请他们进来。”
副官领命而去,很快,武藤章和小鹿原俊泗就联袂走进了川口平次的办公室,两人先依着级别给川口平次敬军礼:“将军阁下。”
敬礼之时,武藤章内心极其不平静,几天不见,昔日的平级已经成他上级了。
“武藤桑,小鹿原桑,你们太见外了。”川口平次赶紧回礼,又请两人落座,还让副官给两人泡了茶。
寒喧过后,武藤章直接就进入主题:“将军阁下,卑职要向你借一个人。”
“南霸天?”川口平次立刻猜到了武藤章的用意,微笑着说,“武藤桑,你来找我还真是找对了,没有熟悉大梅山的向导带路,你的独立混成大队要想顺利的进山,并且切断大梅山独立团退路,可谓难如登天。”
武藤章道:“这么说将军阁下答应了?”
“当然。”川口平次欣然道,“我相信南桑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哈依。”武藤章赶紧起身,顿首道,“将军阁下,感谢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