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军行动很快,两天的时间就从谯郡到达徐州彭城国的梧县境内。此时梧县还丝毫没有防备,原本在城内外正常活动的百姓,眼睁睁看着身穿白衣白甲,举着“报仇雪恨”大旗的曹操大军踏入徐州范围内,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曹操眯着眼睛看向这些徐州百姓,自然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惶恐与不安。他原本是想下令直接屠城,一来是发泄心中的怒火;二来是震慑徐州的陶谦以及各地官员,让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如果这些人能直接投降,那他也能省点事。不过曹操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他真的下了屠城的命令,后果会很严重。尤其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会对陛下……因此曹操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之中。
随军前来的夏侯惇与曹洪诸将见曹操停住,均是感到十分奇怪,急性子的夏侯惇直接拍马来到曹操身边,直接询问道:“孟德,为何不直接下令攻城!我等来到徐州,本就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为巨高叔报仇,你怎么在这样一座小城前踌躇不前?你这样做对得起巨高叔,对得起将士们吗?”
曹操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了夏侯惇的话,却像是一瞬间就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抬手下令道:“全军听我命令,准备攻城!如遇反抗,格杀勿论!”夏侯惇闻言大喜,连忙领命下去准备。郭嘉在后面听说这个命令以后,不顾忙乱的人群,赶快到曹操身边,质问道:“将军,此举不妥!本来我军握有老大人被害的道义,更能让人同情。但若是我军做下滥杀暴行,只怕会让徐州百姓对我军心生嫌隙,后面我军再想接收徐州就会平添困难了。嘉请将军三思而行!”
曹操听郭嘉说完以后,才开口解释道:“郭先生所言,操明白。但是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操并未直接下令屠城,已经是给他们留面子了。若是他们执迷不悟,继续帮陶谦对抗我军,那操自然也不会留什么情面。先生放心,操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个屁!郭嘉在心里怒吼。曹操这明显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又顾忌刘辩等人,因此想出了这么个看似“折中”的方法,看起来两全其美。但实际上,郭嘉知道,夏侯惇和曹洪两个人不是那种智将,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一定不会留手。大概率徐州各地守军都会被他格杀勿论。在杀戮的欲望高涨起来的时候,屠城这种事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将军!你……”郭嘉还想再说,却被曹操打断:“先生不必再劝,在后军静候佳音即可。来人,送郭先生回去休息。”
郭嘉见眼前的场景,心里的怒气也上来了,并不答话,只瞪了一眼曹操和守候的士卒,便“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既然你曹操昏了头还不听劝,那我郭奉孝还不伺候了呢。曹操望着郭嘉的背影,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的样子,但是眼下他也没有时间细想了。夏侯惇和曹洪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他这个主将下令了。曹操也不再犹豫,看着眼前的梧县城,果断下令道:“攻城!”
身着白衣白甲的曹军士卒听得主将命令,在夏侯惇和曹洪的安排下,大喊着“报仇雪恨”,便带着各种器械向梧县城墙奔去。那边的徐州人们再迟钝也知道曹操对他们充满恶意了,慌忙跑进城内。县令听了曹操之前的命令,有心献城投降,但是最后也不敢开城。他怕曹军食言,万一不准备放过他们呢?而且有城墙的保护,万一能够坚持到陶刺史或者曹将军(曹豹)带兵前来解救他们,就应该安全了……
只是很可惜,这位县令还有梧县的百姓们没有等到。
不过两个时辰,梧县县城就被夏侯惇带兵攻破,城中大部分人都被曹军屠戮殆尽,只有极少数人逃生或者躲藏起来,没有被曹军杀死。看着眼前修罗炼狱一般的场景,闻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曹操怒火上头的脑袋慢慢变得清醒起来,他有些害怕了,现在做下了这种事情,对朝廷的名声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将来也会对刘辩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虽然是冬天,但是曹操感觉自己的冷汗似乎都要流淌下来。自己的一时冲动,毁掉的是这半年以来的努力啊。曹操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后悔情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夏侯惇留下曹洪打扫战场,自己兴冲冲地跑来向曹操报告战果。不过当他见到这个模样的曹操,还是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孟德,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曹操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语气沉重地说:“元让,我似乎犯了一个难以挽回的错误,走上了歧途。”夏侯惇不太明白,又问道:“什么错误?我不懂这些,你可以问问郭先生啊。实在不行,就去问陛下吗?”
夏侯惇的话糙,但是理不糙。曹操一时间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就摆不清自己的定位了。今天的错误已经发生,但是还好有可以挽救的余地。他是应该好好反思,再去跟郭嘉道个歉,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才对。
不过曹操并没有在后军发现郭嘉的身影。根据士兵所言,郭嘉已经在几名高手保护下离开了。
“坏事了。”曹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让郭嘉不开心了,他有可能回了谯郡,也有可能去了河北,也有可能从此离开加入其他势力。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曹操赶紧写信给荀彧,询问他的意见。同时曹操还写了一封言辞更加恳切的书信,交给自己身边的“龙影”负责人,让他想办法尽快交给天子和蔡璟等人。
至于外界流传纷纷的什么“天子等人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等说法,曹操不屑一顾。等着吧,等陛下斥责我的书信回来,你们就知道自己传的是多么离谱的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