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终于突破竹园岭第二道防线的日军想要一举拿下竹园岭,西山正雄更是将指挥所向前推进到前线,一上午的时间发动了三次进攻,林俊雄带着影子穿梭在战壕里,寻找着能够扭转战局的契机。
在日军退去后,林俊雄命令部队抓紧时间吃中午饭,抓紧时间休息。他和潘之仰坐在一处崖边,看着不远处这些天战斗留下的印记,两人都是感概不已,或许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团长,弹药已经不足了,最多还能坚持抵挡日军一轮的进攻,竹园岭上还能战斗的只有两百多人了,或许在竹园岭上能够坚持七天创造了奇迹,但是今天就要面临奇迹的终结了。”
“老潘,我们和弟兄们都尽力了,一千多人啊,现在还剩下不到三百人,方云那边也已经快弹尽粮绝了,已经无法阻挡日军填补缺口了,看来一切很快要结束了。”
“团长,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牵挂,但也知道你不会离开这里,若有来生,我还和你一起打小日本。”
“呵呵,一言为定。有时候想想面临绝境的时候再多的牵挂也没有用,很多无法去完成的事只能变成遗憾了。我也想过带部队撤离这里,但是我们一旦撤退,不知道会给大部队带去什么不可预见的损失,打乱整个部署,再说守住竹园岭是师部和司令部的命令,我们也做了军人的承诺。退一步简单,但人格和信仰的贬低将会让我们背上不可抹去的耻辱和责备。”
“所以我也从不曾劝你离开,团长,你想你的小媳妇吗?”
“哎,告诉你个秘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碰她呢,也想娶她,但是如今这局面,稍有不慎,她就要做寡妇。或许我的离去会带给她一时的悲伤,但伤痛过去一段时间,她还会迎来幸福的,只是那幸福里已经没有我了。”
“我也想我老婆和孩子了,上次看见他们还是大半年前,老母亲已经眼睛模糊,孩子才五岁,没了我,我老婆要受苦了。”
看着眼泪止不住流下的潘之仰,林俊雄拍拍他的肩,有些悲伤地说:“也不知道党国的军队还能坚持多久,只是可惜我们无法再为国家和家庭坚守了,接下来面对日军的进攻,我们打完子弹就只能和他们肉搏了,竹园岭守不住了,我们也将去到另一个世界,但愿那里能平静些。”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许是在感念心中的不舍,也许是在埋葬心中的不舍,或许是在为自己离去后大家小家的平安祈祷。
良久,卫新带着狗剩急匆匆地过来。
“团长,狗剩说发现竹园村有一千多人的**驻扎,他们三天前就到了。”
林俊雄一惊,疑惑地看着卫新和狗剩。狗剩小声说道:“我们一直在为长官们的后勤做着一些事,三天前让几个人回村去取粮食,我见他们迟迟未归,就溜回去想看看情况,结果发现很多人在村里驻扎着,我观察了一下,应该有一千多人,安排回去取粮食的人也被他们扣押着。”
林俊雄愤怒充斥着血红的眼睛,他双拳紧握,好半响后采用沙哑的声音对潘之仰说:“老潘,应该是孟雷那个杂碎,你带高尚的警卫连过去,催促他们立即赶到竹园岭来,我和他的这笔账等这仗打完一定要好好算算,不然这近千的兄弟走得憋屈,死不瞑目啊。”
“哎,**中不乏这样分不清轻重的小人,党国还谈什么复兴啊。团长,我去未必叫得动他啊,倒是出于对你的畏惧,如果你去,孟雷或许不敢拖延,能立即赶来增援。”
“可是....”
“团长,没有什么可是,放心,我会带领剩下的弟兄们坚守到你们回来。”
“那好吧,接下来要且战且退,不要和日军硬拼,只要拖延到援军到来就好了,老潘,一定要保重啊,等着我。”
林俊雄紧握着潘之仰的手,然后对卫新说道:“让高尚带警卫连随后赶到竹园村,我带几个人先过去。”
林俊雄带着影子队八个人直奔竹园村,到了村口负责警卫的90团士兵看见怒气冲冲的几人都是不敢上前拦阻,林俊雄用枪指着一个连长冷冷地说道:“带我去见孟雷。”
那个连长颤微微地说:“林团长,小心走火,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孟团长。”
孟雷正在院子里躺在藤椅上享受着暖阳,突然门外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他便看见了双眼血红的林俊雄,他一个翻身站起来,拔出腰间的手枪指着林俊雄。
林俊雄面无表情地缓缓向他走过去,在距离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冷冷地说:“孟团长,好生惬意啊。”
孟雷自知理亏,心中想着将会出现的各种可能,如果被林俊雄平安离去,自己的军旅生涯就完了,虽然上面有人,但林俊雄和薛岳的关系众所周知,自己很可能难逃一死,他另一只手在背后紧握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很快,孟雷的警卫连一百多人涌入院子里,见孟雷用枪指着林俊雄,也是纷纷举枪瞄准几人,孟雷松了口气,收回手枪,躲到几个士兵身后看着林俊雄。
林俊雄没有丝毫畏惧,盯着孟雷问道:“孟团长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哼,我90团火速赶来驰援,上午刚刚到,准备休整一番下午就赶到竹园岭增援,林团长就这般气势汹汹而来,难道当孟某的90团是好欺负的不成?”
林俊雄突然大笑起来,笑罢痛苦地忍住眼泪说:“三天前,孟团长就到了这竹园村,却看我89团士兵在前面苦苦拼杀,而你却带着你所谓火速驰援的90团在这里享受安乐,如今竹园岭即将不保,你居然还在狡辩,可知人心不可欺啊,难道孟团长就准备依此拙劣的借口堵住悠悠之口?”
林俊雄又跺着步对孟雷的警卫连看看,大声说道:“你们的心都被蒙蔽了吗?如此国难家仇之际,孟雷因为上次一点技不如人的折辱,想眼睁睁看着我89团全军覆没,可是你们呢,你们忘记了军人保家卫国的责任了吗?”
孟雷害怕林俊雄说动自己的部队,他赶紧对士兵们说道:“大家不要听姓林的胡说,他这样胆大妄为闯我团部,欺负我90团,大家只要听我命令,将他们就地处决,我会向师部及上峰解释的。”
警卫连的士兵都犹豫起来,想要听从孟雷的命令,但是看见毫无畏惧的林俊雄几人,又害怕着不敢上前。
孟雷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不做二不休解决掉林俊雄,事后的解释全看自己怎么说,只有林俊雄死了,他才能安心,他缓缓再次举起手枪。
突然,一阵杂乱的枪声传来,很快高尚带着几十人冲到院门口,他走进院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孟雷,然后说道:“孟团长将我们也杀了吧,来之前我已经给师部和薛司令发电,90团到达竹园村后迟迟不到竹园岭增援,不知道是在执行何人命令?”
孟雷一震,回过神来,立即命令警卫连放下枪,挤出一丝笑容上前对林俊雄说:“林团长,误会啊,我立即命令部队启程,赶到竹园岭增援,誓死帮助89团守住阵地,都是党国的军队,如此关键时刻,就不要谈什么私人仇恨了,你说呢,林团长?”
想着竹园岭上正在血战的兄弟们,林俊雄知道此时不是纠结争吵的时候,他叹口气说道:“但愿孟团长真能如此大义吧。”
“孟某毕业于黄埔军校,自然知道军人的职责,孟某还被委员长点名赞赏过,也会誓死报答委员长的青睐之情,林团长,大可放心。”
见这孟雷居然厚颜无耻地拉出蒋介石做挡箭牌,林俊雄摇摇头,准备带着人赶回竹园岭,他怕潘之仰和部队支撑不住,走到门口时,林俊雄突然转头对孟雷问道:“那孟团长可否先派些部队随林某先行赶回去增援?”
“哦,林团长这是信不过孟某的为人了?”
“不是信不过,而是竹园岭急需增援。”
孟雷高昂着头,脸上露着为难之色,那意思是说,你带人横冲直闯到我团部,让我很满意面子,现在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怎么着,你也得低声下气求我啊。
王彪和赵星看见孟雷这副嘴脸,气愤不已,紧握拳头就要上前,却被林俊雄拉住了。
林俊雄焉不知孟雷心中所想,想着血战的兄弟们等不起,他上前几步,咬咬牙,躬着身说道:“林某恳请孟团长立即派部队随我去增援,孟团长高义,林某感激不尽。”
孟雷得意地哈哈大笑几声,才装着亲切地扶起林俊雄说:“都是为党国效力,林团长这般,到显得孟某小气了。”
说完他转身对副官说:“命令外围的一营立即随林团长赶去竹园岭增援,听候林团长指挥,我大部队随后就到。”
副官立即出去安排,林俊雄对孟雷说道:“林某感谢孟团长了,那我先回竹园岭,我们在竹园岭上等待孟团长的大驾。”
孟雷虽然听出林俊雄话语中有些不满,但是想着他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甚至还亲自将林俊雄送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