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浩二在钟楼上心思复杂着,先前以为大久保仁知道这边的情况后,会立即带宪兵队前来,可是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动静,他细想往日种种,特别是偶尔对方眼中闪出的怨恨眼神,他突然明白这大久保仁是想借刀杀人,然后取代自己成为上海驻军司令。
一种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人谁无私心,齐心协力为大日本帝国成为亚洲主宰努力?理想是崇高的,但人心是复杂的、贪婪的。曾经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一方面是帝**人的优秀,另一方面是中国人不团结。如今中国人同仇敌忾团结起来,而日薄西山的大日本帝国却矛盾重重起来,不仅面对各路强敌,自己内部人心也散了。
川崎浩二想得没有错,时间进入1945年,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与英美海军呈现胶着状态,在中国更是节节败退,国内反战情绪空前高涨,各处游行示威活动不断。
日本内阁开始筹划着投降事宜,用短暂的屈辱换取日本的根基保留,但好战的军部以陆军参谋本部为首却主张战斗至最后一人,双方争执不下,天皇却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在内阁和军部的争执中保持沉默。
川崎浩二思绪混乱良久,看着依旧空荡荡的烟云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那么多还有用 吗?可是为什么林俊雄的人不选择杀掉自己呢?难道要让自己亲眼目睹宪兵队全部覆没?
关小羽看着最后一队日本兵进入烟云路,他冷笑一声,对两位早已枕戈待旦的队员道:“两位兄弟,狠狠打!”
三发威力巨大的炮弹呼啸而出,在前面的日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在人群中炸响,另外两处街口几乎同时响起爆炸声,日军遭遇到突然袭击,来不及躲闪,成片的倒下,侥幸没有波及的人立即寻找掩体。
不到十五秒,又是三发炮弹飞来,准确落在人员聚集的地方,更加慌乱的日军纷纷寻找能躲避的房子,可是令他们绝望的是,只要人聚集到哪座房子,便会有一两发炮弹随即而至,躲进屋里的人更是避无可避,损伤惨重。
三路日本宪兵很快明白过来,躲避已经不是活着的选择,只有逃出炮弹的射程,才能逃离危险。反应过来的日军纷纷向烟云路中段靠近,当三路日军汇集在一起的时候,损伤已经超过一半,但发现炮弹已经只能在外围爆炸时,才松了口气,终于逃过了死神的追杀。
当发射完最后一发炮弹,关小羽将火箭筒放下,命令道:“炸毁火箭筒准备前往第二袭击点!”
“大哥,在战火中畅谈,真是快意啊,不过,鬼子要扫我们的兴了,他们距离我们不到两百米了,还是先解决这四五百鬼子,离开这里再慢慢聊。”
要是在半小时前,林俊雄如此说,几人一定会以为他疯了,自己这边七个人去对抗四五百日军,这根本就是自杀。但经过刚才这不到半小时,几人都对林俊雄充满了信心,在林俊雄说完后,几人纷纷拿起武器,在西餐厅门外寻找地方躲避着,准备战斗。
秦方正彻底绝望了,他很清楚宪兵队超过千人,看着聚集起来的只有四五百人时,他知道有差不多一半人已经在刚刚的不断爆炸声中丧生,他想选择投降,但看到李二狗和曾光耀恶狠狠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一旁的了缘则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一切跟他无关。
投降无望,秦方正看着窗外,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活路,当眼光扫过西餐厅和日本宪兵聚集处时,他心中升腾起一丝侥幸和不解,侥幸的是西餐厅和日本宪兵聚集处不到两百米,如果日军全力攻击西餐厅,周围林俊雄的人就会投鼠忌器,甚至能一举扭转局面;不解的是,自己都能发现这个机会,为什么日军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不去进攻呢?
同样绝望的还有川崎浩二,当听到爆炸声响的时候,他便知道宪兵队落入了林俊雄的圈套,他甚至预感到,这四五百人也会全部葬送在这里。当发现宪兵队全部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刚刚分散袭击已经造成如此大的伤亡,现在聚集在一起,如果林俊雄的人再采取同样的方式,那宪兵队将损失更加惨重。
他悲凄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自己不再承受这样看着帝国的勇士不断倒下的痛苦。脑海中一丝亮光闪过,他猛地睁开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烟云路的地形,心中暗骂道:大久保仁这个蠢货,难道没有发现斜对面不到两百米就是西餐厅吗?只要逮住或者消灭了林俊雄和薛岳,那隐伏在四周的人就不足为惧了,可是这个蠢货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机会呢,难道被刚刚的炮弹炸傻了?
大久保仁撤到烟云路中间的时候就发现了距离西餐厅不到两百米,刚刚准备进攻,便听到刚刚炮弹发射处传来巨响,他迟疑了一下,难道是外围来了援军?可是足足等了两三分钟,三个方向也不见援军踪影,他随即命令掷弹筒班准备轰炸西餐厅。
大壮嘿嘿一笑,正好被川崎浩二看见,那本来看似温暖的笑容里,他看见了无限的冰霜。大壮一声令下,剩下的三个精英突击队员和他同时开枪,日本宪兵队掷弹筒班的士兵不断中弹,还没有打出一发炮弹,三十几人便全部被击毙了。
大久保仁气愤不已,他命令所有军官躲在士兵后面,向西餐厅发起攻击。
林俊雄见鬼子冲上来了,笑着打趣道:“大哥,我们两个战神带着五个人能不能抵挡住鬼子的进攻三五分钟啊?”
薛岳忍不住大笑道:“兄弟,虽然我们都几乎是光杆战神,但抵挡这三五百虾兵蟹将十三五分钟,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俊雄和薛岳带着几人对冲近的日军猛烈反击着,士兵不断倒下并没有让大久保仁难过,他反而有些兴奋,根据林俊雄那边传来的火力判断,西餐厅内应该不会超过十人,只要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攻进去,局势就掌握在自己这边了。
大久保仁命令部队寻找着遮挡向西餐厅疯狂进攻着,川崎浩二则睁大着眼睛看着西餐厅那边的战事,祈祷着部队攻进去,活捉林俊雄和薛岳,某一刻,他眼睛无意中瞟到一座房屋屋顶,发现三个人正向烟云路中段靠近,再看其他两个方向,也各有三人从屋顶向烟云路中段靠近。
难道这九人是要前往第二攻击点?林俊雄在西餐厅的抵挡只是为这几人赢得时间?川崎浩二越想越害怕,他想大声提醒大久保仁,可是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只能发出微小的声音,直到他脸涨得通红,屋顶的九人消失,他才满脸通红,绝望地含泪闭上眼睛,默哀着一切很快要结束了!
鬼子攻势越来越猛,不计伤亡的结果也让他们将攻击阵地推进到距离西餐厅不到百米,而且方斌、沈三和一个薛岳的副官都受伤了,薛岳急道:“兄弟,你不是说三五分钟吗?这都超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不见你的人啊!”
林俊雄笑着道:“大哥三五就是十五分钟,大哥不是说坚持个十三五分钟都没有问题吗?两大战神面对三五百虾兵蟹将连十三五分钟都坚持不了,传出去的话,我们兄弟俩就丢人了。”
薛岳想到刚刚自己的豪言壮语,一时不禁语塞。
“大哥,你在心中默数十下,要是神兵不到,你找我算账....”
“轰....砰....”林俊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日军阵地响起爆炸声。
看着外面鬼子血肉横飞,薛岳指着林俊雄笑道:“你个小滑头,敢耍你大哥,小心我抽你!”
薛岳虽然脸上笑意满满,心中却惊讶不已,林俊雄对手下人行动的时间把控竟然相差不到一两分钟,要是自己带着国民党部队和他的新一军正面交战,胜率应该不到一成,想到自己两人应该没有机会交手,心中有遗憾,更多的是庆幸。
对于未来,薛岳心中早已有所打算,早些年自己忠于党国,曾经带兵镇压过**的起义,为此自己后悔了很多年,如果将来国共要开战,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置身事外,都是中国人,自己的双手可以在鬼子的鲜血中浸泡,但却不能再沾上自己人的鲜血。
每一阵炸响都如刀割般扎进自己的心窝,川崎浩二不敢睁开眼睛,直到枪炮声停止,他脸色已经惨白。
“川崎浩二,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我会在枪里只留一发子弹,如果三响后你还活着,那就是你命大,我们会放了你。”大壮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将子弹全部倒出,然后很快地放进一颗子弹合上枪。
“啪!啪!”连续两声枪响都没有子弹,川崎浩二早已汗流浃背,生存是人的本能,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弃,但是如今自己活着的机会掌握在别人手中,希望自己能运气好点,能活下去。
“你的运气真好,但是还有一枪,人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的!”大壮冰冷地说着,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仿佛这一枪就要让对方**迸裂,川崎浩二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啪!”枪响,还是没有子弹,川崎浩二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极度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活下来而兴奋,反而瞬间崩溃,不知觉地尿裤子了。
“这次算你好运,下次遇到,你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大壮说完带人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痴呆的川崎浩二。
大壮和三个精英突击队员一起向钟楼下走去,一个精英突击队员忍不住问道:“队长,为什么你的枪里明明没有子弹,却要吓唬川崎浩二呢?”
大壮笑着说:“要的就是让川崎浩二心惊胆战,司令曾经说过杀死一个人并不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让一个人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却一直在死亡边缘徘徊,恐惧比死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