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道:“壮士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看着不像好人,我的意思是……”言多必失,这就叫嘴贱,我一时言答不上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正派中人不屑同我这样的妖女讲话,可方才小九壮士坦诚告知姓名,所以……”
“我确实不是什么正派中人。”箫九依旧冷冰冰道:“我只是阮碧城的朋友,你救了阮碧城。”
所以……呢?这两句话言简意赅,我串联很久才大约摸透着意思,我救了阮碧城所以也是他的朋友?
大侠说话都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我有心亲近箫九,一路上七七八八的聊着,他除了面瘫,不好好说话之外倒是豪迈洒脱,真汉子。
出了树林,林道外果然有两辆马车,顾家兄妹瞧见我各冷哼了一声,顾碧云抬手指着我道:“我不要和这个妖女同一辆马车!”
你以为我愿意!同一辆马车被你们两兄妹的眼神凌迟一遍又一遍我想想就不自在。
“碧云……”盟主开口要劝她。
我忙笑道:“我和小九兄坐后面那辆就行。”转头对箫九讨好的笑,“小九兄不介意吧?”
箫九也不答话,只是抱着冷百春利落的上了之后的一辆马车,冷冷的对我道:“上车。”
我欢喜的对盟主挥了手,屁颠屁颠的上了车。
马车辘辘行驶,盟主,顾家兄妹和莲花妹妹在前,我们在后。
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离开魔教,我心情很是复杂,如今的形式比在魔教中还难混,光想想顾家那两兄妹我就头疼不已,更别说到了中原会有多少正派人士摩拳擦掌的要活剥了我。
我禁不住由衷的叹出一口气,一直沉默的箫九兄看我一眼,忽然问道:“你为何不走?”
我一愣,没太明白。
他又道:“你明知道有很多人要你的命。”
大侠通常都不爱一次性将话讲清楚,要显得高深莫测才是大侠风范,我将两句话前后结合明白了,他是问我为什么要跟着盟主去中原。
这个问题基本上很难回答,于是我问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看着我道:“想听假话就不必问你了。”
爽快!我展眉一笑道:“我当你是朋友。”我真心实意的从怀中掏出那枚小青瓷药瓶,撂在他怀里,道:“留下来因为我还不想死。”
他疑惑不解,但在拿起小药瓶的一瞬间惊讶的看我,“这……”
我不禁笑了,“你不会真以为盟主会将你们几个人的姓名交托在我手上吧?”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安慰道:“我们要理解盟主,毕竟我臭名昭著不是一日两日了,总是要留个心眼防备着我才是啊,你以为当盟主容易啊,要服众还要避小人,你看,拼死拼活的救了顾少庭,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箫九看着捏着小药瓶一瞬不瞬的看我,忽然朗声笑了,一掌拍在我肩头道:“有意思!冲你这份坦诚相待,我箫九交你这个朋友!”
大侠的爽快真不是盖的!我被箫九拍的呲牙裂嘴,揉着肩膀道:“小九兄不用再考虑一下,我是魔教中人……而且我和顾少庭有……”我挠头,好心提醒,“不共戴天之仇……”
“那又如何。”箫九冷哼一声,“你又没杀了我全家,魔教正派干我屁事。”
真豪迈……
我趁热打铁,拱手道:“小九哥受我一拜!若是不嫌弃今后你便是我的兄长。”靠山多拉一个保障也就多一分!最好义结金兰同生共死!
箫九坦然受我一拜,扶我起身道:“想不到我箫九此次入魔教还得了个妹子,好,甚好!”
他抬手将小药瓶抛出窗外,马车辘辘,碾碎了青瓷小瓶。
空的,没错。盟主大人给我的药瓶是他娘空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盟主心眼儿这么坏!坏透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瓶里的解药倒了出来,然后给我个空药瓶让我感激涕零!
我还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真相信我了,知道真相的我心都碎了……
事实证明魔教和正派的区别就在于禽兽和衣冠禽兽。
我以为盟主脱险就会给我解药,可是他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我忐忑的坐在马车中,掐指算着毒发的时间,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手指开始发颤。
他不会忘了吧……
暮色四合之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帘被挑开,盟主站在暮色沉沉里对我道:“我们在此稍作休息,苏姑娘可否下车……”
“当然可以!”我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攥着他袖口道:“盟主是要在这里?还是走远一点?”
盟主薄唇一抿,“阮某陪姑娘走走吧。”
“完全没有问题!”我不顾顾家兄妹要活刮了我的眼光,拉着盟主就往路旁的小树林里跑。
在一处还算隐蔽的大树下停了脚步,我猛地转身胸口喘喘的道:“盟主,不带你这样玩儿我的……好歹我也救过你!虽然是顺手。”
盟主唇角很无耻的一勾,指尖捻出一枚小药丸看着我笑道:“我没料到苏姑娘会用真的□□。”
你亲娘的……活在这个满是禽兽的世间我容易吗!
我陪着笑脸伸手,“我对盟主一片真心,又岂会欺骗盟主!”
去拿解药,他却不松手,唇角浅浅,眼神深深道:“当真?”
“必然是当真!”我信誓旦旦,恨不能指天起誓,“我对盟主的这片真心可鉴日月,火辣辣的真!”
他还不松手,我急的快要哭了,咬牙道:“盟主若是不信我立刻起誓!对盟主若非真心实意必当天诛地灭!”
我撩袍便要跪下,他伸手托住了我的腰,笑容越发深,“我是信你的。”伸手将药丸递在我唇边。
我根本来不及多虑,只怕他再收回去,抱着他的手腕一口就将药丸吞下,就听他低低笑了,极轻极轻的叫了我的名字,“苏谢。”
“恩?”我条件反应的应声抬头,他的一双眼就在咫尺,我几乎快要看清他眼睛里的自己,胸口突的一跳。
他低头在我额头极快的一吻,温的,软的,稍纵即逝,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紧紧的将我一抱,几乎叹息的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苏谢……”
我的脑子在一瞬炸了开,当时我就受惊了。
十五
“苏谢……”
气息在耳,像是极深极深的叹了出来,低低呢喃,苏谢的肌肤,我的脑子在一瞬间轰的炸了开。
我着实没有这种临战经验,当时脑子一抽一巴掌就招呼了过去,就听啪的一声,在盟主的脸上响的凛冽。
我和盟主同时惊愕的愣了住,四目相对,呆若木鸡。
看着盟主脸色一点点冷掉,我心里嗷的咆哮一声就后悔了,当即脱口道:“蚊子!好大的蚊子……”
盟主再次愣了住。
我觉得自己羞耻毙了,不敢再待下去,慌慌的道:“我想起小九哥还有事找我……我先……先告辞了……”
几乎是撒丫子就跑,头都不敢回,直到钻进车子里心口还跟揣了只兔子一样扑腾扑腾的乱跳。
冷百春不知何时醒了,半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此刻瞧着我,脸色苍白的咦了一声,“苏谢你脸怎么了?”
“脸?”我伸手摸了摸,居然火辣辣的烫。
“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冷百春问我,把一直在打坐调息的箫九也惊醒了,诧异的瞧过来。
粗俗!猴子腚!
我揉着脸,很淡然的道:“没什么,不小心被蚊子咬了。”
“是得对大的蚊子啊?”冷百春啧的嘲笑我,“脸大的吗?”
没见识!都虚弱的有气无力了还有精神讥讽我,我瞪她一眼,不与她一般见识,道:“感觉怎么样?你可别死在车上,我好容易将你救出来的。”
“死不了。”冷百春靠在车窗上脸色白的吓人,却仍然眉目轻佻的笑道:“不过你确定我们能活着到中原?”
“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暂时是死不了。”我从车厢里翻出两袋水,递给箫九一袋,又拿了一袋沾湿帕子递给冷百春,“擦擦脸精神点。”
“要么走,要么跟着阮碧城。”箫九兄又这么没头没脑的讲了一句。
我心里幽怨至死,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可是也得走的了,我只要离开盟主的视线范围顾少庭一定会弄死我,而且我能去哪儿?回魔教没办成答应晏殊的事,那个贱|人也一定会分分钟的弄死我,而且……
冷百春要接帕子,抬了抬指头又虚弱的瘫软在车角,还逞强道:“不需要。”
我叹口气,过去拢顺她的散发替她擦脸,冷百春现在怕是连一步路都不能走,我是丢下她自己跑?还是背着她一起跑……无论是哪一条都不靠谱。
我抓起冷百春的手替她擦手心手背,她忽然叹了口气,压住了我的手,“苏谢。”
难得这么认真的叫我,我头皮都发麻,她认真的看着我,轻声道:“你现在不能走。”
哎?我以为她会说,不要管我你走吧,居然不是!
我诧异的看她,她握着我的手心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苏谢,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我一愣,她又道:“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次算我求你……来是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
我想挣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压着我的手腕,“如今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依托,你若是不答应就直接让他胎死腹中……”她死命的将我的手腕往下压,隔着薄薄的衣衫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掌心之下有细微的胎动。
下压……下压……有小小的东西在我掌心动着,她突然疼的浑身一颤,我慌忙道:“我答应你!答应你!你……放手!”猛地一抽手,整个身子都后仰过去,被箫九轻轻托住。
冷百春在撩开车帘的光线下满脸虚汗的看着我笑,气息不定的道:“你既然不让他死,就要保他平安,若有食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惊,手心里一把冷汗,似乎还有什么在动,噗通噗通的像攥着颗心……
车帘忽然被挑开,有人在外轻轻叫了一声,“苏姑娘。”
我转过头就瞧见叶白芷站在车外,她对箫九行了一礼,又对我道:“可否请姑娘出来说两句话?”
又出去?今天还真热闹,不晓得一会儿顾家兄妹会不会也来叫我出去说两句。
我表示很忙,压力很大。可是白芷妹妹一副‘你不出来我就不走’的架势,我不得不跳下床,跟着她又走进了那片小树林。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我都快对小树林有心理阴影了,刚站住脚步叶白芷就猛地回过头瞪着我道:“苏谢,你到底什么意思!”
哎?这话问的,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我很是无辜的道:“我没什么意思啊……”
“苏谢!”白芷妹妹气急败坏,似乎想骂人,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压着气焰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跟着阮碧城,但请你不要坏了我的事。”
这个意思就是要我不要在阮碧城面前拆穿她了?既然有事相求,居然这么一副态度,我很不满意,整整衣襟淡淡然道:“这个基本很难。”
“苏谢!你不要太过分!”白芷妹妹非常生气。
我耸耸肩道:“求我啊,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求我啊~求我啊~看着白芷妹妹青青白白的脸色,我的内心中充满了可耻的愉悦,这让我深深的唾弃自己。
“苏谢!”白芷妹妹又咬牙切齿的叫我一声,下一秒却噗通跪了下来,“姐姐……”
我浑身雷劈一样一颤,她一脸娇怯怯可怜的摸样扯着我的衣袖道:“苏谢姐姐,好姐姐,算妹妹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这他娘变脸之快迅雷不及掩耳!连晏殊那个骚包都不能与之匹敌,让我当场就惊悚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高超,实在是太高超了。
“好姐姐,求求你了……”
她赢了……我着实受不住胃里翻腾,抽着嘴角道:“好说好说……”
白芷妹妹一喜,当即起身道:“多谢姐姐了!”
“只是……”我掐灭她喜悦的小火苗道:“我很想知道你接近阮碧城到底想做什么?”
白芷妹妹一愣一诧,好奇的问我,“你当真不知?”
“我应该知道吗?”我也好奇的问她。
她脸色缓了缓,越发诧异,“难道你不是为了任务来的?”
任务?我忽然想起来左护法给我们一人一个信封任务,难道白芷妹妹的任务是关于阮碧城的?
白芷妹妹神色恢复往常,试探性问道:“姐姐的任务是什么?莫不是和我的不一样?”
我沉思着点头,抬眼问她,“妹妹的任务是什么?让我看看一样不一样。”
她笑颜一僵,转瞬便又笑道:“姐姐若不愿讲便算了,我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免得人起疑,就先回去了。”
对我落落大方的一行礼,扭身便走。
我待她走远了才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外走,照这么看来叶白芷的任务是和阮碧城有关了,可是我的任务只是和她有关而已……
我往怀里摸了摸,那页信笺果然还在,展开上面只是龙飞凤舞的写的一行小字——取叶白芷人头,夺其宝。
我一直没想明白叶白芷有什么宝可夺的,也一直以为叶白芷的任务是取我项上人头。
还揣测这是晏殊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出的主意,可是如今看来,我太天真了……
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白芷妹妹很细心的还备了干粮,我们稍作休息就再次启程,连夜赶路,一路颠颠簸簸我睡的迷迷糊糊。
再睁眼时已然是天光大亮,马车停下,车外人声鼎沸,我挑开车帘探头出去,小街,店铺,人来人往的嬉闹,原来已经入了边陲的小镇。
盟主唤我们下车,在一间客栈稍作休整再行赶路,毕竟顾少庭身上的伤不能再拖了,得先找大夫医治避免恶化。
盟主还特意细心的问道:“可要找大夫给冷姑娘把把脉?”
圣光再现,照亮人们的胸膛,我不得不承认作为盟主,阮碧城总是能让人心悦诚服,我很是感激道:“如此就麻烦盟主了。”
盟主浅浅轻笑,“叫我碧城就好,不必客气。”
我呵呵笑着转头对抱着冷百春的箫九道:“小九哥~”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万分讨好的贱笑,“这几日我们住一间可好?”
箫九一愣,盟主先道:“不妥。”抬眼看我,面瘫着脸,“客栈还有空房,苏姑娘和冷姑娘住一间,箫兄和我住一间。”
“有何不妥。”我忍不住脱口,看盟主脸色不大好,小声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孤男寡女夜宿一室。”盟主冷冰冰道:“对苏姑娘的清誉不好。”
清誉……我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抬眼看盟主越发阴沉的脸,忙收了笑正色道:“盟主多心了,我对这些不甚在意,况且小九哥光明磊落……”
啧的有人讥笑一声,顾家兄妹从店外走进来,我眼睛一亮,瞧见白芷妹妹扶着顾少庭好不娇羞的摸样。
“表哥你同这等不知羞耻的妖女讲清誉,真是天大的笑话!”顾碧云狠狠的羞辱了我,“利用男人合欢练邪门武功,人尽可夫,她还知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碧云!”盟主低喝她。
我淡淡然的笑道:“姑娘家家不要成天把‘合欢’‘人尽可夫’这种词挂在嘴边,我这样的妖女无所谓,可是顾小姐说就着实不好。”
“小妖女!”顾碧云上前一步就要拔剑。
我往箫九身后一闪,死皮赖脸的冲盟主笑,“盟主,对于我这种妖女清誉什么的我真不介意,劳你多心了。”又问箫九道:“小九哥可介意被我带坏声誉?”
箫九冷哼一声道:“江湖儿女哪里来的这么些狗屁事。”抱着冷百春吆喝小二带路,潇洒而去。
真侠士!够豪迈!
我对盟主拱手一礼,一路小跑的追着箫九,难以自持的道:“小九哥你在我心中的的形象伟岸无比!让我怎样不敬仰你啊!”
箫九一个踉跄,回头瞪我一眼。
我缩了缩脖子,回头看楼下一片鄙夷的眼光以及盟主面瘫的脸,觉得有失矜持,便拱手对盟主道:“我们就先回房了。”
盟主霍然转身,大步出客栈道:“我去请大夫,碧云先扶少庭上楼。”
矮油,居然不理我,难道我又说错话了吗?
十六
虽然我对盟主大人有些心理阴影,但是不能不承认他真的是细心啊,心细如发。
安排了热水让我和冷百春净了身子,又差人将饭菜送进房来,避免我们和顾家兄妹碰面,有荤有素,还特特添了一叠核桃酥,着实让我欢喜。
吃过饭,他才带了大夫来替冷百春诊脉。
诊过脉我瞧大夫脸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摸样有点心凉,忙问:“大夫怎么样?”
盟主拍拍我的肩,将大夫请到外间才四平八稳的问道:“冷姑娘身体如何,大夫尽管直言。”
大夫捻了捻山羊胡子,凝眉道:“这位姑娘之前似乎受过重伤,老夫瞧她手脚筋脉不畅,血气郁结,加上身子羸弱,心脾略显衰竭之向……”
“省略这一段。”我实在听不明白,且是越听越心惊,便禁不住开口打断,“您还是直接告诉我诊断结果吧……我听不大明白,您这意思是……”
“以这位姑娘目前的身体状况,要保住腹中胎儿凶险至极。”大夫略一沉吟,“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拱手对盟主道:“恕老夫直言,公子还是及早做打算才好,若是公子决定好了,老夫给姑娘开些药,可尽力保住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悦的蹙眉道:“身子弱就开药补,胎位不正就开药调,什么叫你开些药保大人?”
大夫看我一眼,好脾气的解释道:“那位姑娘已经出身,再有半月怕是就要临盆了,老夫不能确保她能撑得到那个时候,若想保住姑娘性命老夫只能开一剂药,让胎儿死于腹中……”他转过头直接问盟主道:“不知公子是何决定?”
“不可能!”我断然抢口道:“胎死腹中绝对不可能。”
笑话,冷百春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我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大抵就不会活到现在,要让她胎死腹中还不如让她去死。
盟主又拍我肩膀示意我淡定一点,“你先别急,此事由不得我们做主,还是要问过冷姑娘才好。”
我心头小火苗止不住蹭蹭地往上窜,拨开他的手对大夫道:“不必问她,大人和孩子你都要保住。”
大夫面露难色,将药箱收拾妥当行礼道:“恕老夫无能,姑娘还是另找别人吧。”孤傲的转身便走。
我沉不住气,横臂拦住他,冲他凶残的呲牙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邪魅一笑,“我就是江湖传闻□□掳掠,心狠手辣的妖女苏谢,这人你是救呢?还是救呢?”
大夫被我唬的后退数步,惊慌的转头看盟主。
盟主唇角浅笑的上前拉住我,道:“好了,你看把大夫吓成什么样了,我想他一定会竭力救人的……”抬眼看大夫笑,“是不是大夫?”
大夫将我和盟主左右看了一遍,终是叹了口气,道:“老夫且开写安胎调理的药给姑娘用,希望可以管用。”
人呐就是欺软怕硬,非得逼我学坏。我将衣襟一整,道:“如此甚好,我亲自跟你去取药。”将将一转身便撞上了盟主。
“小心些。”盟主伸手扶我,一双眼清浅绵绵,看的我面皮抽紧,忙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手僵了僵,又收回,淡声道:“你留下照看冷姑娘,我去抓药便好。”
我淡笑着谢道:“那就有劳盟主了。”
他张口要说什么,总是没讲出口,眼睛扫到我吃的精光的核桃酥碟子上,唇角一浅,陪着大夫转身离开了。
厢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挑开帘幔,冷百春果然醒着,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榻上雕镂的花枝蔓藤。
不知为何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总是很难相信她就是叱咤江湖的冷百春,她像是一朵颓败的花,灰白的颜色,死气沉沉。
“你都听到了吧?”我有些尴尬的冲她笑,“你放心,那些个市井郎中都爱胡说八大吓唬人……”
“苏谢。”她忽然叫我,眼睛直勾勾的看我,“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做到。”
我愣了一愣,想起她在马车上那种神情莫名觉得也许她早就做好必死的准备。我坐到榻边,咧嘴笑道:“我可是苏谢啊,我的话你都信吗?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我可不要带个拖油瓶……”
她的手落在我的手背,冰冰凉的,她问我,“你能不能让我见一面顾少庭?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讲。”
我有些为难,“你知道顾少庭……恨不能咬死我,怕是……”
她眼神一暗,苦笑道:“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我知道的……”
她表情着实看的人揪心,我一时嘴贱道:“要不……”
“你帮我去问问!”她断然接口,丝毫不顾我原来要说的是什么,眼神灼灼道:“就说我想见他……不不,就说我想让他看看孩子……”
她语无伦次,百般的找借口。
那副傻兮兮的摸样像极了我娘,我娘以前想见我爹的时候也是这样怂恿我,编一百样的理由:你去跟你爹说,就说娘快死了……不行,还是说娘害喜了更管用,或者你就说你快死了……
她攥的我手背生疼,眉目蹙的紧紧,“我只想和他说两句话,不见面也没关系,就两句……”
我不知为何忽然心软了,点头便应了一声。
在我出了房门的一瞬间我就悔了,我干嘛这么着急的想死啊……自投罗网这么勇敢又大无畏的事情不是我的一贯作风啊!
我蹲在门口的墙角边,看着相隔不远的那扇房门有些惆怅,你说我过去敲门之后该怎么说?
是说姓顾的,你出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还是说,顾少侠,冷百春危在旦夕,你们好歹一时相好,她想见你一面……
好像不管哪一种顾少庭都会一剑捅了我,或许他开门看到是我直接一剑捅了我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偏偏这么关键的时刻箫九兄又不知道去了哪儿里,连个带话的人都没有。
我正忧伤的盘算着怎么来,突然瞧见盟主打楼下上来,手中却提着两包药,表情凝重的直接进了顾少庭的房中。
顾少庭的药不是早就熬好了吗?
我有些奇怪,四下看了没人,耐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的蹭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顾少庭的声音,出奇的大,有些愤然的道:“那个妖女和我没有关系!”
妖女?是谁冷百春还是我?
我附耳上去,听到盟主冷淡的声音,“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