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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眼睛几乎要瞪裂开来,大声呼唤着阿玉的名字,几乎要哭出来。只可惜水膜的隔绝,以及狂乱的气息乱流,无情地带走了小清的喊声。

阿玉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耳膜里还残留着他自己真气充沛的喊声:“清英浩气,下土难分,平!”

在他的眼中,紊乱迷障的气息好似已经自动分开,露出清明的广阔天地,令他这一道清泠的浩然正气如长矛,如剑锋一般,破空而出,笔直向前,正对着前方一只无比渺小却又无比清晰的黑点:炉虫。

那炉虫在阿玉这悠长而坚定的气息面前,存在感简直为零。更不要说那气息所携的势如破竹的气势,更是让所有遇着的东西无所遁逃。然而……

在众人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炉虫几乎与身体融为一体无法分辨的眼睛闪了一闪,就好似露出个一闪而逝的恶毒的笑来。

阿玉那道凝聚了极大心力的,似乎要除尽一切污秽邪恶的正气,无可阻挡地穿透了炉虫,将那虫子污黑的小小身体削解地四分五裂,尽化微尘!

但也就是在同一个瞬间,那道正气像是撞上了无形的透明镜面,忽然折回头来,猛地冲向了阿玉!

在原地维持着手印步法的阿玉根本来不及躲闪。于是,让小清忧心如焚的一幕就出现了:

被自己的强大气息冲击了的阿玉,就以自己脆弱的身体扛下了这一击,哪怕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内息以对抗,可仍旧无法化解开这道气息……事实上他根本不能去化解。一旦化解撤开这道气息,那么对于炉虫的攻击也会在同时消解掉,那样的话,这一切就白费了……

于是,鲜血无可避免地从他的口鼻以及身体的伤口各处喷涌了出来,只剩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阿玉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身子好像片落叶般,无所依恃地往地上飘零而去。

江月心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重新化为人形,推开了小清,一把抱住了就要摔倒在地的阿玉。

阿玉气血翻涌,眼前只见一片金星在猩红的底上胡乱飞舞着,他真想什么都不理的就此睡去……可他咬咬牙,还是硬挺着睁开了眼睛,在嘈杂的耳鸣声中,终于分辨出了江月心的呼喊:“阿玉!阿玉!你别吓我,快醒醒……”

阿玉艰难地平复下滚浪似的气息,咽下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断断续续道:“别……别晃……我晕……”

江月心赶紧停了下来,只小心翼翼地将阿玉扶在自己的臂弯,让他半倚在自己身上,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自己打自己?难道非得这样才能对付炉虫吗?”

阿玉想摇摇头,可轻轻一动便只觉天旋地转的,刚才那一道正气,实在是……使得太实在了。他又缓口气,才道:“炉虫……有我的信息……”

江月心灵息剔透,阿玉只如此略略一提,水人便登时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原来如此……怪不得阿玉迟迟不愿对炉虫启用攻手呢……

炉虫的形成结合了丹鼎中曾有过的各种生命的残存信息残片。除了那个魔头的生命碎片,还有其他殒命在丹鼎中的满含着怨气的冤魂,以及……以及阿玉和他兄长的鲜血。

血液里有着他们完备的生命信息。

所以,阿玉对炉虫做出的任何攻击,都是相当于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要他出手,就注定是两败俱伤。

而他那兄长,由于现在只是以云孤的形式,部分存在小清身上,倒反而可以避开这种无可奈何的反噬。

江月心不由心疼地握紧了阿玉的胳膊:“你可真是……”

阿玉的眼睛本就是细长的,此时由于气息受损更是半睁半闭着,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罩下一小片阴影。他用微弱的声音道:“对……对不起……我只能……慎重……”

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他差不多只能有一次机会,如此,就不得不慎重出手。

江月心带了哭腔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这家伙,都这样了你还硬撑着!早知道,早知道我……都怪我不好,我要是早想到这一节,就绝不会叫你犯这种傻!”

江月心出自于水,不仅所用术法多是水系,而且其本形亦是水系,所以天然的对土系有抗拒,若要强用土系术法,多半也会受伤。恐怕阿玉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让江月心代以出手,而是选择了自己硬上。

可是想到了这一层,江月心心中更是难受,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阿玉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微声道:“别……别哭……你帮我瞧……瞧,炉虫……炉虫是不是……”

虽然在这之前阿玉几乎一直在使用防御之法,但在刚发现炉虫时,仍是用了一招攻手——“厚德载物”。而刚才阿玉拼上性命的一击,乃是将真气以五行之土的性质重新排布了,灌注在他那一道浩然正气之中,此术有个名目叫做“定象化结之印”。这“定象化结之印”与“厚德载物”虽然属于分别的两个术,但是若同时使用的话,却能够互相呼应,以唤起厚重的地气,这对于反制炉虫的水火之气,并将其彻底消灭掉会起到极其关键的作用。

阿玉从一开始发现炉虫,就已经在为这招“定象化结之印”做铺垫了。但是,相应的,恐怕他从用出“厚德载物”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术伤到了……

江月心此时才算完全弄明白阿玉的苦心布局,不由心疼更甚。不过,正如阿玉现在所提醒的,确定炉虫是否已经彻底被灭掉,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这狠毒的虫子……绝对不能让它留下祸根。

江月心急忙往四周查看着。刚才水人是瞅见阿玉击中了那炉虫,但当时术法纷飞,情势急迫,乱哄哄的一团,的确也需要再确定一下。

水人记得在那一记重击下,炉虫像是被炸成了碎屑。于是江月心低了头,往地上仔细去看。那炉虫实在是黑的深沉,而锁乾山顶上又到处是积雪,如果散落在地上,那就一定会留下明显的痕迹的。

可江月心找来找去,却连个黑渣都没瞧见。水人不死心,用了术法将积雪和碎石筛去,再细细地检查一遍。

仍旧不见炉虫的任何残渣碎屑。

江月心迟疑道:“阿玉,莫不是你劲道太大,以至于把那炉虫又打回了原形,重新变成锅底灰,被风吹跑了?”

“不会的……”阿玉听见江月心这样说,不由有些着急,他挣扎着就要起身,“炉虫一旦成形,就不会在回还……咳咳咳……它甲壳……甲壳极硬,咳咳……就算碎了,也会留下黑色的……咳……碎片……”

就在此时,忽听小清在他们身后幽幽唤了一声:“兄弟……”

听见这一声轻唤,阿玉身子猛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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