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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初平四年十月,随着劫掠天子,控制朝纲的李傕、郭汜二贼为首的西凉军被关东、凉州联军袭破,东出潼关而逃,而天子刘协大封群臣之后,最终决定在旧都洛阳未曾修缮完成之前,暂居名义上归特进太尉、骁骑大将军、兖州牧、武平侯曹操所治的豫州许县,为彰天子威势,赐改县名为许昌,改元兴平,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相对于遂了心愿、得了好处,却偏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的曹操,费了好大心力总算是得了“应得”封赏的马腾韩遂,以及空跑一趟丢足了面子,还气的心如刀绞,晕倒在大殿之上的袁绍来说,青州吕布以及秦旭,才仿佛是这次事情的最大受益者。
青州吕布留守本州,兵马粮草纹丝未动,就凭空获得同袁绍、曹操一般的“待遇”,不但增了食邑,特进了九卿,还被天子加了封号大将军,并且坐实了青州牧的身份,不再是袁绍矫诏的产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青州之主,最大的好处便是再若有人说吕布“窃据”青州,就可以名正言顺拿毁谤朝臣为借口,兴兵讨伐了。
而秦旭的际遇,如果说当时被陶谦临死前相让徐州时,还有人说这是儿戏之举,此番得了天子加封,却是更让天下人瞠目不已。年不过双十,却从一个“小小的”奋武将军府主簿,在两年之内。竟然成了九卿之一的卫尉不说,甚至完成了几乎所有军中人物最为渴望的封侯拜将,实打实的领了徐州刺史之职。
而且。此番秦旭仅仅带着二十三人而来,回转青州时。队伍却足足有三千余人,别人打仗损耗兵马,秦旭却是越打越多,在秦旭一行人刚刚踏入青州境,还没有近临淄城时,秦旭“人贩子”的外号,已然再次在临淄暗中被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在流传了。
“琰姐姐。据传夫君这次在外面弄出好大的事情来。什么匹马下潼关、什么单骑救主,传的越来越玄,本来还甚少人相信,但此番夫君被天子封了九卿。位只在主公之下,而且还实授了徐州刺史,倩儿担心,这样会不会让主公……”说来不愧是腹黑美人蔡琰,心思同样百转。就连在历史上被追谥为了蜀国皇后的白玉美人甘倩也败下阵来,心甘情愿的同吕玲绮一般叫着姐姐,曲意奉承之下,加上秦旭不在府中,倒是令蔡琰的醋味少了许多。至少有些不便同性子单纯的吕玲绮以及古灵精怪的糜贞商议的事情,倒是也有了个讨论的对象。而此番在听了满临淄疯传的秦旭“辉煌事迹”以及立下的“赫赫战功”,在亲身经历了家族兴衰的甘倩眼中,秦旭这样的确是有些做的太过显眼了。现在这年纪,便已经同吕布的官、职、爵、位只差一格了,这样下去,若是日后夹着尾巴混混日子也就罢了,倘若再立功劳,让吕布如何加赏?总不可能让秦旭和他平起平坐吧?那么也只有一个解决功高震主功臣的法子了……
“倩儿妹妹倒是为你夫君想的挺多!”蔡琰不自在的撇撇嘴,经历了许多剧变,蔡琰这些年见识的多了,自认为什么都能忍受,唯独难以静心的,便是这白玉美人甘倩对秦旭的称呼。本来么,吕玲绮是吕布独女,名正言顺的大妇都还没有在成亲之前这般称呼呢,甘倩却在从徐州回来之后就不离嘴,好像是成了她对秦旭的专用称呼似的,让人听的耳烦。不过甘倩所言倒是引起了蔡琰的兴趣,也想看看这位最后进门的“姐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淡笑着说道:“青州一直不稳,有些人有些事想处理却无从下手,政局动荡之下,仲明此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为吕将军正名,取得本州势力认可的最好时机,倘若错过,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才能遂愿。这次是仲明自己强烈要求去的,连吕将军都没拦住,怪不得别人。你说吕将军倘若真的要对仲明压制,你我当如何自处?”
“唔?倩儿倒是无所谓,姨夫临终前已将倩儿终身托付夫君,生死也罢皆随夫君一同去了便是!夫君能有如此大能,尚未弱冠便近乎位极人臣,倩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自处的?”甘倩倒是坦然,想也没想的说道,随即正视着蔡琰的双眸,说道:“其实我们倒是没有什么,琰姐姐是大儒之女,贞儿妹妹家中富可敌国,只是苦了大小姐,夹在夫君和主公之间,怕是要伤心死了。”
“你不懂!”蔡琰看着在院中将一柄只比吕布的方天画戟小一号的铁戟舞的虎虎生风,浑身香汗淋漓的娇小身影,以及小丫头一般在一旁鼓掌叫好的糜贞,再看眼前满脸忧色的白玉美人甘倩,精致的面容上挂上一丝带着无奈的笑意,自言自语似得说道:“秦旭啊秦旭,也不知你上辈子是哪路神仙,竟然这般好运,凭空得了你们这些心念着他的美人。”
“琰姐姐你说什么?”甘倩见蔡琰手中的绢帕几乎都要被扭烂了,疑惑不解的问道,却见蔡琰已经将头别过去了。
秦旭府中如此,吕布府邸中也是热闹的紧。吕布在长安一直都是有耳目的,秦旭在长安所做的事情,几乎都没有脱出吕布的情报源,即便是传回了秦旭带着投诚的樊稠及其三千部曲已经踏入青州境,距离临淄不到两百里之时,吕布却是真如甘倩所担忧的那样,面对着手中的情报,有了几分纠结之意,竟是连郭嘉同臧洪联袂而来都没有发觉,放在以前,这对有着天下第一猛将称号的吕布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臧洪同郭嘉其实也是为秦旭之事而来。主要是因为。秦旭这回功劳立的有些太大了!
不说现在临淄城中传的越来越离谱的秦旭在长安所做之事,甚至连之前的傲人功绩也被挖了出来,大加夸赞。毫不夸张的说。秦旭在临淄的声望,似乎在这几日中甚至要超过青州之主吕布了。而且这股声势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一般,有愈演愈烈之势嫌。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察觉到不对劲的青州司马臧洪,几乎是第一时间问计于精于谋算,被吕布奉为谋主的郭嘉。只是这回这股给秦旭造势的风头,却好像是空穴来风一般,根本摸不着头绪。再加上因为流民策的颁布施行,念吕布仁德之人不少。可自得知此策出于秦旭之手,对秦旭感恩之人更多,而且占据现在临淄城近乎三成的普通民众,其本身就是被秦旭说降的黄巾降兵。对于被吕布凭空造出来的自己这些人的“精神领袖”立下如此功绩,欢喜的心情比之普通得利的流民更甚,不明真相之下,听了有人在传秦旭的“好”,那还不恨不得立马添油加醋的给秦旭再加上几条自己的臆想。最终的结果就是,临淄城中秦旭的呼声愈来愈高,而真正搅浑了这摊水之人,便将自己很好的隐藏了起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下不但让受过秦旭“恩惠”的臧洪欲寻幕后不怀好意之人忙的焦头烂额摸不着头绪,便是被秦旭称之为鬼才无双,心计非人的好友郭嘉,一时间竟也是无能为力。不得已,为了使秦旭回临淄不至于同吕布这翁婿俩被小人奸计所惑而生了嫌隙,臧洪同郭嘉只好联袂来至吕布府邸,期望先从“隐患”最大的吕布这方面下手,将即将有可能导致青州愈发动荡的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主公!”
“主公!”
“子源、奉孝,你们来了!有何要事?”吕布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绢帛反扣在案几之下,对臧洪、郭嘉颔首问道。
“我等……”臧洪对于来此的目的还真不好开口,主要还是秦旭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来两年来几番大战使得秦旭在吕布军军中声望颇高,又是实打实的青州兵统领,还是徐州刺史,此番又被天子加封了卫尉、征东将军,身份上只比吕布低了一格。今时不同往日,总不能明着说现在满临淄城中都飞传着秦旭长安之事,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亲见一般,而且越传越离谱之事都是谣传,您可千万不能信以为真。看刚刚吕布遮掩的动作,谁都能看出来,现在吕布也在纠结当中,这种话要是说出来,怕不是往火上浇水,而是明摆着浇油呢,因此,臧洪只说了个开头,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等此来实是贺主公嫁女之喜!”还是郭嘉最善于谋划人心,见藏洪卡了壳,以及吕布满是纠结的脸色,只好剑走偏锋,拱手说道:“只是臣等身无余财,恐到时为同僚所笑,所以,所以只好先来主公府上道贺,祈求主公能免了嘉同子源这随礼之物。”
“子源同奉孝倒是好生悠闲!某是不是该多谢才是?”吕布也不是傻子,见藏洪同郭嘉联袂而来,尚未开口时就知道了两人的来意,秦旭所立功劳有多大,吕布也是入主过中枢的人,自然对刘协旨意中的意思摸的通透。无非是使袁绍、曹操、以及他吕布相互牵制,而在三人之外,刘协也不知道是有别的用意,还是真的单纯之为了酬谢秦旭的“救驾之恩”,又将秦旭隐隐设为可同三人争竞的第四人,离间、招揽的意图明显的很。而且现在临淄城中飞扬的各式各样,几乎光怪陆离的消息,却是逼得吕布陷入了两难之间。没有人能比吕布再知道秦旭之能了,可这能力越大,地位越高,目标也就越大,越是极易被小人算计,就如同现在一般,明知道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可吕布却还是无所应对之策。而且吕布也是担心秦旭万一没有经得住诱惑,那可就更不好办了……
“外面吵闹什么?”正当吕布纠结于该怎样处理同秦旭的关系,才不至于让外人奸计得逞之时,正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搬运东西的呼喝噪杂之声,顿时让吕布好容易才因为郭嘉臧洪这俩智计出众之士来此才好一些的脸色,顿时有黑了几分,冲堂外喝问道。
“主公!是大夫人是小姐准备的嫁妆,正命人抬入府中。刚刚下人过门槛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一些孺子的衣服沾上了泥土,是大夫人正在训斥下人呢。”吕布吩咐声刚出,一名家将便进堂禀报说道。和吕布的不明所以不同,郭嘉和臧洪却是听了此语之后,几乎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夫人发怒了?子源、奉孝稍待,某去看看。”吕布疑问的确认说道。严氏在府中,甚至在整个临淄城都是出了名的和善,为了维护吕布的名声,青州大旱期间,更是隔三差五的亲自露面舍粥给得了消息涌入青州的流民。而且吕布深知严氏的性子,若无大事绝对不可能发生训斥下人这等事情,所以吕布对于家将所言当真是疑惑不已,只欲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惹得严氏这般恼怒。
“你们这群人,一再叮嘱你们小心小心,让你们每隔半里就换回人手,怎么还这么疏忽?”严氏还没有见到,就听到严氏几乎带着哭腔的高声调训斥声,这让深明自己爱妻脾气,而且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的吕布火气愈发的大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到了府邸门口。
“怎么回事?”吕布的出现,特别是铁青的面庞,却是真的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战战兢兢的立于当地,而地面上摔倒的箱子中,果然就同那家将所言一般,都是些长命锁、小肚兜之类的孺子之物。
“奉先!没什么事,竟然惊动到了你!”严氏见了吕布到来,马上挥手将如蒙大赦的仆从轰走,而面对吕布探寻的目光,严氏几乎是用从未有过的委屈之声说道:“这些本是妾身为玲儿准备的嫁妆,却没想到都万般仔细了,却还是出了岔子。这些人也太不小心了,前面几个箱子中的金银之物他们不摔,偏偏摔了妾身给咱们宝贝孙儿准备的物件,他们……唉!”
“孙……孙儿?”吕布看着这满地的孺子之物,听着严氏的诉说,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古怪了下来。一直以来,吕布总以为是自己杀伐太重而导致天怒,让自己终身无子,在纳了貂蝉和曹氏之后也一直无所出,就更是加重了吕布的这个念头,本来吕布都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宝贝女儿吕玲绮身上,本无他想。可如今被严氏一说,本就将家眷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的吕布,竟是不由得怔住了。
“奉先,他们也是不小心的,反正这些已经落地了,大不了妾身再去采买些便是了。想必玲儿和仲明也是不怎么在乎这些的,你就不要责罚他们了。”严氏毕竟还是好心肠,见吕布神色异样,还以为吕布是在恼怒那些抬东西的下人,严氏露出几分苦笑,劝说道。
“唔?哦!不责罚,不责罚!”吕布脸色渐渐平和了下来,最后竟像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一般,不顾严氏愕然羞涩之状,将正自轻微抗拒的严氏轻轻搂在怀中,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的对!仲明那小子此番立了大功就要回来了,咱们一起,一起去再采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