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野粗粗饮下几口茶,莫名其妙地问道:“如果没有顾家了,你想去哪里?”
“侯爷这是什么话?”
顾清野没有再解释下去,反倒让沈青南觉得不对,想起那两个小孩儿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顾家,背后一定有事。
“侯爷,那两个孩子是你救回来的吗?侯爷打算将他们收留至何时?”
“怎么,你舍不得他们?”
“我只是有些好奇。”
“他们是苦命人,若是现在放出去,恐怕会有危险,等到事情定下来了,再想想他们的去留吧。”
“何事?”
因为沈墨不曾再来找她,沈青南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对小孩儿的出现,更是让她不明所以。
顾清野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将许多百姓无辜身死的事告诉了她,但并没有说和秦王有关。
“怪不得这几日见侯爷如此心神不宁,原来是因为流民的事。”
“你怎么知道死的是流民?”
“那两个小孩儿说的呀。”沈青南被顾清野突如其来的质疑吓了一跳。
“那两个小孩儿也真是奇怪,说是从西鼓城里来的,可却并不知道那里的事,说话的时候又觉得精明得可怕,那男孩儿陪我下了两三场棋,竟次次都赢了。”
顾清野忽然想起什么,怔怔地看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呀,紫苏和古月都知道。”
“我是说他们不了解西鼓城,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侯爷也知道我少时的经历。这西鼓城我比谁都熟悉,尤其是那个卖糖人的小老头,西鼓城里人人都知道他,可今日我问那两个小孩儿,他们却并不知晓,是不是很奇怪。”
“你是说他们在说谎?”
“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
沈青南小心观察着顾清野的表情,见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难猜测,能够让顾清野如此焦头烂额,甚至考虑顾家后事的,除了秦王,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顾清野觉得细思极恐,若那对孩子是有预谋地进了顾府,那他身上的疮口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也是有意为之?
想到这里,饭也没心思吃了,来到府门外。
“侯爷。”是傅若轩。
“若轩,你到了,我正打算去找你。”
“侯爷,大成都跟我说了,营里我也安排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都听侯爷的。”
“快,跟我来。”顾清野将其引进书房,二人坐在烛灯下,细细盘算起来。
“侯爷是说,派去西鼓城的骑手可能被杀了?”
“不错,否则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本身就是场阴谋,从发现小女孩儿,到发现尸首,最后又莫名被烧。从始至终,咱们都是跟着对方在走。
按照常理,咱们接下来应该是以西鼓城治灾不力禀奏圣上,并请陛下严惩恶官,可奇怪的事,对方似乎有意隐瞒,并不想让我们知道西鼓城的实情,这的确耐人寻味。”
“你说的不错,更重要的是,我已禀明圣上,已发现人证,可现在看来,这两个人证居然也是对方派来混淆视听的。”
“侯爷何不此刻便将实情奏明圣上,尽可能让自己抽离出来。”
“这倒不打紧,我只是在想,那些死者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既然不是流民,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长夜漫漫,见顾清野屋内还亮着灯,沈青南特意备好凉茶送了过去。
“谁在那里?”
听到里边二人在谈话,沈青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就听到顾清野的问话。
“侯爷,是我。”
门开了,顾清野见到是沈青南,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方才没有谈及秦王二字,便迟疑着将其放了进来。
“我见侯爷有客,特意备好了凉茶。侯爷晚间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准备了这几个糕点,要是夜里饿了,也能顶一顶。”
沈青南说着,见到有个人影从里间出来,仔细一看,方知晓是傅若轩。
“多谢嫂子。”
“这是若轩,我兄弟。”顾清野解释道。
“若轩兄弟好。”
沈青南面色平常,但却盯着眼前的人不放,眼底暗藏的光亮没有人见到。
“侯爷,夜已深了,我便回去了。”
“好,快回去吧,留你这么久,替我向弟媳说声抱歉。”
顾清野将人送至门外,忽然觉得腹内酸痛,似有虫咬,痛得后背直冒冷汗,一手扶在门上,一手捂着肚子,站了好一会儿。
“侯爷,你怎么了?”沈青南从后看着不对,忙上前问道。
见他面露痛苦之色,慌乱中抓住了他的手,才发现如此之冰凉。
“没事,送我回去吧,吃点东西就好了。”
沈青南从未离他如此之近,闻到顾清野身上散发出来的柏木香,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小心扶他躺下,沈青南忙吩咐紫苏去做一碗粥来,服侍顾清野喝下。
顾清野感觉身子松软了不少,胃里也暖暖的,不像方才那么难受了。
看着眼前一直为自己忙碌的人影,莫名觉得安心不已,只可惜······
“侯爷在想什么?”见到顾清野一直盯着自己,沈青南疑惑。
“没什么。”
“可是又想起什么‘故人’来了?”
顾清野看着她,没有回答。
“侯爷今日的话,让我好生疑惑。”
“什么话?”
“你问我如果没有顾家,我会去哪里,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这几日的事,是不是很严重?”
“嗯,可能会有灾祸。”
像顾家这样的侯府,若是有灾祸,必定不是小事。
“那侯爷想让我去哪里?”
“我想你应该回秦王府。”
沈青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道:“如果没有了顾府,我便没有家了。”
顾清野不解,因为在他看来,秦王对这个侄女还是有一丝怜惜之意的,否则又怎会特意求圣上赐婚,让她跟着自己。
“你难道不想回到秦王身边?”
“无论怎么说,于王府而言,我终究是个外人。”
“可是秦王待你如此之好,你也总说秦王对你有恩,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秦王可怜我,是因为我与他有亲,我心里自然感激他。但我身为女子,又如何能永远靠着叔父过活呢?当初我愿意来顾家,也是因为不愿意一直赖在王府,尽管他们愿意收留我,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你当真是个要强的。”
顾清野惊讶于她冷绝的神色,不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