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雪影绰绰,沈墨在她的肩头哭了很久。
“你会来送她吗?”
沈青南咬咬唇,止住眼泪:“会。”
忽然一阵风吹过,撞开了沈墨身后的窗棂。
沈墨想去关上,却被沈青南拉回怀里,沈墨心头一暖,转念一想,将沈青南抱得更紧了。
“她还在意我,她不是表面上那样决绝,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害怕我会经历伤痛。”
沈墨内心深处已经死去的部分正缓缓醒过来。
原以为早就封印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意外的滋养,那样美好的过往,她又怎么会轻易忘却呢?
即便他们已有家室,可他们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他知道她的美好和阴暗,她知道他的柔情和爱意,只有他们才是最适合相守一生的人。
在他这里,她永远都不会有痛苦。
感受着她的逐渐慌乱的心跳,沈墨内心不知有多惊喜。
然而,沈青南却望着街上的一对人影,开始恍惚起来,一瞬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只见皑皑大雪之中,傅清梦脚下不小心滑了一下,顾清野紧握她的手臂,担心地说了句什么,而后便立马将其打横抱起,生怕她会再次摔倒。
傅清梦脸上充盈着的幸福让她感到胸口一阵抽搐。
原来他们在一起,这么幸福。
她终于想起,自己并没有资格为顾清野诞下子嗣,永远无法让顾清野感受到现在这样的美好。
胸中的海啸近乎将她湮灭,她只能大口大口地用冰冷的气息填满心口的空洞,那里仿佛有个深渊,可以顷刻将其吞灭。
让她恐惧,令她匍匐在地,祈求一线生机。
忽然,她感受到沈墨粗重的呼吸,有力的掌心,瞬间回过神来,将其推开。
“青南,我······”
沈墨欲要解释什么。
“世子殿下,不管怎么样,王妃于我有恩,我一定会去为她送行。你也不要太过伤怀,王妃在天上看了也会难过的。”
沈青南说完,将要离去,沈墨却从背后将其拉回,被紧紧抱住。
“你做什么?快放开。”
沈青南用了十成力,倾力想将其推开,始终不能够。
“青南,我才知道,你心里原来还是有我的。”
“沈墨,我若真的对你有意,当初顾老侯爷去世后,我就不会继续留在顾家。
倘若你也有此心意,也不会一直等到后来才开口。
如今你家里已经有了妻室,不要一难过就来找我哭诉,更别想着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慰藉。”
“我不信,刚刚你明明也心疼我了,我不相信你对我什么都没有。”
沈墨瞪大了双目,将沈青南紧紧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就是不愿意放开。
沈青南无奈,只能抬腿侵袭,用武力逼退。
怎料几招过后,沈墨次次都成功躲闪,也没有让她脱身。
“沈墨,王妃去世,我也很难过,但是你别没事找事,拿我消遣,我还有别的事,今日就不奉陪了。”
可对方并没有要退身的意思。
“你是想回去找你的顾清野是吗?你知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完蛋了,他和皇帝很快就会一起为那些冤死的魂灵陪葬,而我父亲则会独掌大权,坐拥天下······”
沈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闪着光。
沈青南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你放开,我会按照约定,完成秦王指定的任务,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做不想做的事,你答应过我的。”
沈墨听此,终于松开了手。
因为他想起父亲的那句话:“沈青南还不能离开,将她留在顾清野身边,关键时刻必有大用。”
沈青南夺门而出,刚到楼下,就见到顾清野正站在路边,在等什么人。
刚刚从沈墨那里挣脱出来,沈青南恨不得立刻拥入顾清野的怀里。
可刚一抬腿,就见到傅清梦带着丫鬟正从石阶上下来,顾清野刚好抬眸,二人相对而望,画面如此之和谐,沈青南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见到有辆马车经过,她便抓起紫苏的手,招呼古月,三人一起躲到了不远处的街角。
“大娘子,为什么要躲着侯爷?”
紫苏和古月方才在楼下等她,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紫苏看着沈青南恍张的神情,察觉到她见到傅清梦时细微的变化。
“我只是觉得侯爷在府里时,鲜少去傅娘子那里,他们好不容易出现在一起,应当多给他们独处的空间,我现在过去不合适。”
沈青南握紧冰凉的双手,如此解释道。
“还是大娘子想得周全,侯爷那么在意大娘子,若是见到大娘子在此,侯爷一定什么都不顾,只陪着大娘子了。”
紫苏心思细腻,又会如此说话,给了沈青南不少安慰。
“大娘子是不是冷了,咱们还是回到车上吧,就算不尽快回去,躲躲风寒也好。”
此刻大雪将停未停,空气中寒意逼人,才站了一会儿,神青南就觉得自己脸颊刺痛,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衣襟里钻,若是再等下去,几个人很快就要成了冰雕了。
正要转身,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天气这么冷,怎么不早点回去?”
沈青南忙一回身,见到顾清野正立在风里,将自己手上的暖炉塞进了她的手里,并伸手掸去她肩上的落雪。
“侯爷。”
“快回去说。”
原来顾清野见到了不远处的自家马车,又听麦冬说沈青南就在附近,因而找了个车将傅清梦先送回去了,自己则回身来找她。
二人正准备回去,就见到沈墨正从方才的茶楼里出来。
“顾侯爷,近来可好啊。”
此时的他身上披着厚厚的貂绒领披风,俨然像一只刚从山野里跑出来的狼。
顾清野刚从监狱里出来,见到傅若轩被折磨成那种样子,心里恨极了他,不想同他多说,点点头示意一下,抬步就要走,却又被叫住:
“顾侯,事到如今,你当真觉得自己所信之人,真的是对的吗?”
“此话何意?”
“侯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溪风是云家的人,更是我父亲手下的卫士,无论如何,我们绝不会对他动手。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下手那么狠,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受人之托,遵照旨意而已。”
沈青南握着顾清野的手,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正在他体内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