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句话问你。”
沈青南开言,顾清野却大惊失色,连忙盖过她的声音,大声朝着皇帝:
“陛下,既然太子被害一事,已经水落石出,那是否就能按照之前所说,放青南归家?”
“自然是,难道顾侯还怕朕会出尔反尔?”
“臣不敢。”
沈青南看着顾清野如此,心里愈加气恼,她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
“陛下。”
顾清野心头一震,回头给沈青南打眼色,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还有一事未禀明,请容我再多说一句。”
皇帝放下膝上的太子,倾身上前:“沈娘子请说。”
很明显,他很重视接下来的对话。
“那日我行走宫中,亲眼见到玉茹从一方角楼走下来,可是等我上去时,却见到······”
“陛下追问的是太子中毒一事,既然案情已然明了,无需赘言。
耽搁了这大半日,圣上滴水未进,要是伤了身子怎么办?”
顾清野又一次出言阻挠。
沈青南皱眉,怎么一说到角楼就这么坐不住了,说什么担心圣上,拿着这种托词哄骗谁呢。
“顾侯,朕看沈娘子实在是不吐不快,你就别吓唬她了,让她说。”
顾清野知道已然拦不住,只能先劝道:“若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请陛下息怒。”
皇帝根本没时间听他的,摆手让他退下,转而对着沈青南:
“你快说,朕倒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顾侯如此担心。”
沈青南见此,忽然有些忐忑,顾清野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他无非是害怕心尖上的人也牵扯其中罢了,上次顾云知让她带回去的消息,他不也是充耳不闻吗,难道这次又想包庇她不成。
此事关乎后宫安定,事关朝廷祸福,沈青南不得不言。
“陛下,我怀疑玉茹和小雨儿与凤阳公主有关。”
沈青南一句话,堂中众人无不惊恐万分。
凤阳公主?那可是皇帝的亲皇姐,谁敢说她的不是。
但是沈青南敢,为了正义,为了其他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一刻她敢。
“沈青南,你可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可算作是呈堂证供,若有一句假话,朕让你出不了这个殿门。”
皇帝突然放低声音,顾荣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
顾清野喉咙微动,将要开言,沈墨抢了先:
“沈青南,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说。”
阶前的荣王侧过身子,听到这话,竟又继续问道:
“想必沈娘子说这话,定然是有依有据,不妨就说出来听听,好让陛下决断,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又是你肆意编造出来的。”
只见他语态温柔,眉间含笑,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问话。
可在沈青南眼里,却是阴冷无比。
皇帝方才已然下话,说要慎重,他却嫌这还不够热闹,非要让她多说不可,大有借刀杀人的意味。
可不管怎么样,沈青南还是得把话说清楚。
“陛下,我见到玉茹和凤阳公主私下来往。
那日我在宫道上,见到玉茹从角楼下来,我疑心她在和谁暗通款曲,走上去查看,竟然见到了凤阳公主。
小雨儿和玉茹很可能都是凤阳公主安插在后宫里的眼线。”
听到这话,有几个大臣愤然起身:
“住嘴,凤阳公主身份贵重,你如此诋毁于她,是何居心?”
“陛下,此人妖言惑众,该当······严惩才是。”他差点说出“斩尽杀绝”,见到一旁的顾清野,才不得已将原本的话咽下去,换成了旁了词。
“凤阳公主有镇国之功,若非有她在,陛下如何能坐得稳这江山,你一个妇道人家,仅仅因为两个宫女,就想陷害公主,让皇室操戈而立吗?”
······
一连串的逼问,让沈青南顿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凤阳公主在朝廷的权势可见一斑,这些说话的大臣估计都是和她有所牵连之人。
一众人里,唯有荣王翩然自处,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气定神闲地当个看客。
顾清野看着这群情激愤的模样,来到沈青南身边:
“陛下,想必是内人误会了,那日臣也在角楼,凤阳公主并未见过旁人,只是与我说了几番话而已,定是她看错,误以为有什么,还请陛下息怒。”
沈青南听此,心中五味杂陈,他为了公主,竟然将她抹黑成勾心斗角的妒妇了吗?
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不顾对方紧握住的手,又开了口:“我见到玉茹姑娘在前,顾侯爷来迟了一步,没见到她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两位宫女身上都有同样的中毒迹象,若是我没猜错,她们是被逼无奈,为了活下去才甘愿为那人卖命,因而进宫长期留在各宫娘娘的身侧。
而能当着陛下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这一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凤阳公主。”
顾清野心凉了半截,看着皇帝阴沉无比的脸,恨不得现在就将沈青南扛回家去。
“哈哈哈~,本宫今日倒是开了眼,没想到沈娘子竟如此能言善辩。”
突如其来的女子笑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沈青南抬眼,见到凤阳公主身穿红色锦衣,长发高高挽起,上面的金簪银饰缤纷一片,赫然是精心装扮过的。
身上的朝服端庄稳重,少了平日里的妖娆妩媚之色,看起来高贵不已。
“皇姐,你怎么来了?”
皇帝似乎也没想到,凤阳公主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我要是再不来,沈娘子可真要把本宫说成是陷害自己亲侄子的杀人凶手了。”
凤阳公主说着,在龙椅旁的小凳上坐定,皇帝才跟着坐下,太子见到姑母,乖乖上前行礼,被凤阳公主抱在怀里。
“青南口不择言,无意中冒犯了殿下,还请公主恕罪。”
顾清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替她求情了。
“你说她们是本宫派来的,你有何证据?那宫女就在你身后,你看她是否指认本宫?”
凤阳公主的话,让沈青南一惊,看来她从一开始就在暗中听着殿内的一切。
玉茹立马会意:“沈青南,我看你还能编造多少说辞?我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没有谁指使,我是去过角楼,但我不曾见过公主。”
沈青南愕然,忽然想到她在乎的无非是身上之毒,于是蹲下来,悄声说道:“我知道你身中何毒,自然也有解药,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定能救你。”
只见玉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看了沈青南身后,转瞬间又恢复黯然:“你救不了我。”
“顾侯,那日的事,你最清楚。
你这夫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脏水泼于本宫身上,可是拈酸吃醋,误会了什么?”
凤阳公主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自己精心设计好的棋局,被沈青南这个外来人打破,今日她非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沈青南刚一回身,地上的玉茹忽然开始不停地抽搐,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口吐白沫,泛起白眼,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