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声势浩大的进入江户城,这当然是没有办法遮掩得了的。况且城内的武士也有不少人处于上知的范围内,就差擅离职守参加直诉了,哪里还会想着帮水野忠邦遮掩。
现在他们只想活剥了水野忠邦哦!
不过还在中奥与德川家庆面议的水野忠邦似乎并不是那么着急,在颁布这样的命令之前,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过旗本们。旗本们所表现出来的软弱和妥协,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穿着鞋的旗本们,居然可以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
那肯定还能更进一步的委曲求全!
以此为起点,水野忠邦才大胆的颁布了上知令。以极限压迫的方式,一步一步的试探着旗本们的底线,直到今天。
见到旗本们群情激奋,被上知令牵扯到的诸大名也纷纷在城下观望,水野忠邦还是信心十足。因为他觉得旗本们还是好欺负的,只要没有被彻底逼上绝路就行。
所以在侍从们向德川家庆以及水野忠邦禀报城下有数千武士跪奏直诉的时候,水野忠邦让德川家庆完全不要着急,继续安稳的读书吃喝便可。后面的事情,他水野忠邦完全能够解决,小事一桩而已。
随即水野忠邦在德川家庆的注视下,召来自己的亲弟弟大目付迹部良弼,让他出去向一众直诉的旗本武士们通告,这回虽然上知,但不是剥夺或者改易。
会另行安置!
他觉得只要给这帮废物旗本一个软话,这帮废物就可以打发了。毕竟之前试探了那么多回,发现旗本们确实很废物,废物的根本没有重视的必要。
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还真就感染了德川家庆和迹部良弼,觉得旗本们应该能接受这个解释,就此安静退去。
可事实呢?
旗本们确实废物,可是他们是废物却不是傻胚。都是正常人,连一丁点儿脑子都没有的人,在这艰苦的年代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迹部良弼说要另行安置他们,那么好啊,请你说说怎么安置我们?我们几千家武士,大大小小,加起来几乎二百万石知行。刨除了此次被确定要上知的领地之外,你上哪儿去找二百万石领地安置我们?
真当我们是傻胚?幕府除了关东大平原和畿内平原这两块平原以外,实际控制的天领无非就是以下几处。
佐渡国是为了佐渡金山,甲斐国是为了甲斐金山,石见国是为了石见银山,但马国是为了生野银山,飞驒国是为了神道银山和铜山,骏河国是为了安倍金山。
你说吧,你要把哪些领地拿出来给我们安置?是要给我们佐渡金山还是石见银山?那感情好,没了领地我们也无所谓,直接发动百姓去开采黄金白银,到比每年从幕府领那么几百石米来的实在的多。
这话一问,当场就把迹部良弼给问住了。你们不是都是废物吗,都是我哥水野忠邦一拳打上来,再一脚踢下去,一个屁都不敢放,还跪下来说我脏了您的鞋的废物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正准备呵斥诸旗本的无礼,我说会安置你们就是会安置你们。可是迹部良弼的话还没出口,下面几千双愤怒的眼睛就向他看来,很有可能他呵斥的话一说出来,就被下面的几千人给撕成八瓣。
一个人两个人把他迹部良弼给打死了,德川家庆肯定会叫那一个人两个人给他偿命。可要是几千旗本一起上,把迹部良弼给打死了。那迹部良弼肯定死了白死,德川家庆不会为了他杀掉几千名旗本武士。
在众人的怒吼声中,迹部良弼只能悻悻退去,赶忙去找水野忠邦求救。还是信心十足的水野忠邦见迹部良弼回来,便十分镇定且微笑着问迹部良弼,外面的废物,啊不,是外面的旗本很好敷衍吧,是不是都滚蛋回家了?
望着同样关切的德川家庆,迹部良弼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答说外面的旗本们要求幕府公示在哪里安置他们。要是不能明确告知,他们决不罢休。
恩?废物们不好骗了!
“恶贼水野蒙蔽将军,理当切腹!”
“恶贼水野蒙蔽将军,理当切腹!”
“恶贼水野蒙蔽将军,理当切腹!”
…………
城下怒不可遏的旗本们连声高呼,这回不是托了,这回是旗本们真的怒了。你水野忠邦命令我们奉纳知行,还可以解释为你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废物。可你现在不光是看不起我们,更是在人格上侮辱我们啦。
你这个狗东西把我们几千家武士都当白痴啊!
侮辱人了呀!
呼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水野忠邦原本不是容易动怒的人,情绪管理相当到位,但这会子也终于不淡定了。他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这是捅了大篓子了,废物们也有尊严的,伤人伤的太彻底了。
听到呼喊声的德川家庆更是直接慌了,他之前就觉得这事办不成,要不是水野忠邦极力推动,他根本就不会同意。
现在大名旗本数千家都怒了,且这回是真的怒了,而不是以前的敢怒而不敢言。摆明了就是德川家庆不把水野忠邦给办了,这事就没完。
“滨松!”德川家庆急忙询问水野忠邦的意见。
你干出的这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啊。总不能眼看着这成千上万的人,一直在江户城下闹吧。要是屁民也就罢了,这是维系整个日本国德川幕府运转的旗本武士集体直诉啊。
连中奥内担任守卫和侍从小姓的旗本们,现在也对水野忠邦怒目而视,保不齐就有人已经准备在水野忠邦退城之后,就半路拔刀把水野忠邦给一刀劈了。
“……”水野忠邦没有回答德川家庆。
因为他也慌了,他以为废物们只要随便给个借口就能敷衍过去,之前不是就很容易让他们闭嘴了嘛,怎么这回就闹到这样大。
此时城下的忠右卫门,根本不敢久留,生怕有人认出他来,把他当成出气筒,痛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