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普渡慈航虽然被我激怒，可他依旧坚信大法相之力无人能敌，不以雷霆一击，而是要慢慢碾死我等。”
以心印心之下，察觉到普渡慈航有猫戏老鼠心态的江离心湖生波，面对着愈是靠近，愈是缓慢的如来神掌，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升起无力之感。
哪怕他有破局之法，此刻也斩不断心中升起的这些杂念，天子望气术也就愈发难以窥破三才变化。
知天易，逆天难，天子望气术能让他更清楚普渡慈航如今的恐怖，也就越会让他觉得，他的谋划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如意金刚杵，虽然将其立在了佛国之上，却怎么也无法寻到那一线生机，没办法以天子望气术调用三才，策反大三合。
虽说哪怕普渡慈航再强十倍，也做不到拍碎如意金刚杵，可如今普渡慈航心生玩闹，不以雷霆万钧之力碾过，若做不到以佛国之力攻佛国之力，打破的佛国漏洞，也至多不过出去一根如意金刚杵和他自己罢了。
只他一人，最多不过就是仓皇逃去，谋划便将成空。
“我不是齐天圣，他亦不是真如来。
若如此境况之下，我连反抗之心都升不起来，还修什么齐天一式，秉什么守护心境。”
心乱如麻之间，江离不经意的瞥过宁采臣，宁采臣坚定的望向他，眼中满是信任。
江离只觉眼中世界，再不相同。
身旁宁采臣的命格之上，除了游离不定，似乎不再此界的浩然正气，万民骂声之外，居然亮起了一道光芒。
这光芒，浩然正气难比其大，万民骂声难污其纯。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助我者，气运集合，铁索连环！
冥冥之中，此地所有人的气运都被这道亮光集合，而后，加持在了江离的身上。
拨开迷雾见青天，江离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守护之人，亦有反馈，羽翼之下，悄然发芽。”
江离心湖之上，心猿灵动，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他自以为守护之人，最后救了他一命，长啸一声，体内被炼化的星辰之力，不再转化为金浆玉液，而是取其妖性，拟其真意。
没有将三教神意混元如一，他本就不可能练就法力，方才所言不过是为了刺激普渡慈航脆弱的内心。
这些星辰之力，被他以天地熔炉之法，提炼至纯妖性，少年青衫之下，居然隐约长出黑毛，口中也长出凶狠的獠牙。
此地乃是普渡慈航的陆地佛国，看似乃是佛门精义为主，可普渡慈航乃是妖身，他的志向也是重铸妖族荣光，星辰之中，都有妖兽潜伏，以为天谴，而且借助的外天地之力，也早就天意在妖。
所以，这一方世界的根本，当是彻头彻尾的妖！天是妖，地是妖，人合的普渡慈航，更是妖。
此身化妖，才可挑动天意，窃取佛国之力。
“吼！！！”
如来神掌轰然拍下，江离手中的如意金刚杵逆势而上。
齐天奋起千钧棒！！！
“轰！！！！”
如来神掌拍下江离的肉身险些被直接震碎，全赖他化身妖物，齐天怒吼，竟当真以天子望气术窃取天机一线，这才没有身死魂消。
而只要抗住了这一刹那的冲击，如意金刚杵坚不可摧，如来神掌之力自然向下传导，江离踏足大地，干预三才相合。
佛国暴动！
星辰乱撞，空间乱位，天花自大地升起，金莲自天空飘落。
江离等人立身之地，更是被直接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在那空洞之外，是真实的世界，破败的正气山庄。
“想跑？”
普渡慈航的如来神掌被迫收回，若是再继续下去，就是他自己轰破自己的佛国，与自己角力了。
可如来法相依旧稳固，作为佛国的绝对核心，内景天地的外显，只要法相不散，外天地加持的佛国就不会散。
要不了多久，普渡慈航就能修补佛国漏洞，再回大三合之境。
但江离要的，也只是这一瞬间罢了。
“少看不起人了，本道主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仓皇逃窜！”
漏洞之前，江离咳血大笑：“本座要的，是你想要利用，却根本利用不了的浩然正气万民骂声重回。
普渡慈航，你就不会动动你的脑子吗？
这浩然正气万民骂声，既然已然被我们得到，我们为什么会让宁采臣留在这里，又让你逃回正气山庄？”
“惑心之言。”
普渡慈航面色不变，冷哼道：“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万民骂声对本座的重要？”
“我的确猜不到，万民骂声可以遮掩你蚕食国运的阴谋。
可本道主猜得到，你法相境的制约在何处。
虽妖魔大世，却仍为人之国师，不就是想要借人之力吗？”
江离冷笑出声：“假借他人之力，终究是有隐患。
就好像夏侯借剑，若非他传剑天下，万剑降临，道路相悖，剑意相冲，别说凝就剑河，不被万剑穿身，就是好的。
本道主非要让你用出大法相之力，成就混元如一之时才现身，就是因为只有你借了力，而且借的力甚至超乎你自身上限之时，其力反噬，才会让你。
粉身碎骨！”
嗯？！
普渡慈航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大法相之力，举世无敌，方才佛国之内的交战，就已然证明了这一点。
同样的，就算是他自己，也胜过不这样的伟力。
若无法操控这股伟力，反噬其身，他却是有性命之虞。
可他怎么可能会被反噬呢，他自己所代表的人和不会背叛自己，天意在妖，借助国运篡夺的山河之力，除非那位至尊亲身至此。
可那位至尊，还在千里之外，等他帝驾到此，这些人都死绝了。
“再说了，那位至尊，怕死的很，福明灵王在帝都之外没有法相之威，哪怕知道他可以反掌将本座打落凡尘，他也不敢出来的。”
普渡慈航不住的安慰自己，心中的危机感，却不住高涨。
眼前的少年，必须要死了。
普渡慈航目露凶光，盯紧江离，不断运转法相，契合天地人大三合。
可现在的主角，早就不是江离了。
两道身影，站在佛国之中，却对应佛国之外，正气山庄之中，生死玄关之位。
“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书生宁采臣立足生地，口若悬河，走遍九州聚拢的浩然正气翻动锦绣文章，最终滚入其中一卷之中。
礼记，曲礼。
儒门为天下万民立规矩，划分正祀淫祀。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儒门不让祭祀者，你去祭祀，便是淫祀，祭祀这样的存在，会给你带来祸患。
而让不让你祭祀的标准。
儒门说了算！
我说你是正祀，你就是正祀，我说你是淫祀，你就是淫祀。
你是国师又怎么样，背离儒门道理，那就会被儒门读书人代表天下万民，斥责于你，大义碾压！
“本座乃是当朝天子敕封，儒门读书人也敢开口？！”
普渡慈航的如来法相猛地一震，一心在合大三合的他，却连自己的法相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的伪境法相，是借助天下万民的崇拜信仰而成就，严格来说，正是神只之术。
也正是因为触类旁通，他才能够以神只和地只相似之处，窥见地邸借助山河之力的权责，完善自己的伪大法相之境。
若是被斥责为淫祀，万民信仰都不存，别说大法相天地大三合做不到，法相境的修为都难存续。
万幸如今之世，儒门式微，书生宁采臣积蓄的浩然正气不算多，若不然，只需书生宁采臣一人，就能够喝散他的法相。
“还没完呢。”
站死之位的宁采臣同样踏步而出，大喝出声：“千夫所指，万众唾弃！”
却见那正气山庄，八口棺材之处，漆黑染血的万民骂声，居然脱离浩然正气，腾空飞来，直接冲入陆地佛国之中。
面对这团滚滚黑气，普渡慈航的反应却远胜过书生宁采臣的呵斥，不动如来竟然向后退却。
儒门读书人，毕竟是少数。
只言片语杀不了人。
可这集合了帝都万民的骂声，却可以让八位修出浩然骨的读书人魂飞魄散。
“怎么，国师不是要用这万民骂声，来戳那位至尊的脊梁骨骂。”
江离挑眉道：“为何如今他就要投入你的怀抱，你却避之唯恐不及？”
“不可能，不可能。”
如来法相终于失去了淡定，怒喝道：“这万民骂声的对象，是八君子，更深处的怨恨，也该是那抄家灭祖，强加民意的至尊。
正因为此，本座才敢谋划万民反天。
除了这两个对象，就算是能折服八君子之人，也只能借用部分，怎么可能全部脱离，如臂指使。
万民纷纷扰扰，分化万万，这小子怎么可能悉数炼化？”
“所以说，你一个妖族，懂什么人？”
江离眯眼之间，指点生死玄关：“为什么要炼化？
万民骂声，也是万民意志，既然是意志，就可以被说服，被统率。
读书人自可领万民之愿，为生民立命，斥责昏君无道，奸臣误国！”
浩然正气为生，亦表变。
万民骂声为死，亦表恒。
万民恒，随领袖而变。
恍惚之间，普渡慈航窥见面前的万民骂声之中，似乎当真显化出了一尊尊当初于帝都之中，厌恶憎恨怒喝辱骂的民之身影。
但不同于那日帝都监斩，这群人口中辱骂，千夫所指的对象，却皆是一个名字。
“普渡慈航，乱我人道。”
“奸臣误国，妖物当诛！”
“死死死死死！”
看杀卫玠，骂杀君子，裹挟万民，神佛退避。
如来法相目眦尽裂，佛国无动于衷，根本拦不住万民洪流。
“煌煌人道，妖物岂敢抬首。”
万民洪流之尽头，是两道浩然正气驱使，而在浩然正气之后，却是青衫抬手，一掌印在了如来法相头颅之上！
“普渡慈航，你说杀掉夏侯，世上便无人可威胁你。
可本道主就是要告诉你，人族万民，皆可杀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千里佛国，千丈法相之前，青衫少年的手掌，显然渺小无比。
可就这一掌，让能挥出如来神掌的佛首。
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