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帝一十四年,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动荡。
本就大旱之年,天灾频发的九州诸府地动不止,史无前例的地龙翻身引发滔天灾劫,九州之民死伤无以计数。
值此国难关头,帝都作为北地诸城池之首,也是唯一没有地动的北地城池,居然封城闭户,不纳灾民,不发赈灾之物,九州各地城池一度与帝都庙堂失去联系。
西安府闯王高迎祥之侄,闯将李诚者接替闯王之名,聚集民兵数以十万计,攻克洛阳城,斩福王朱常洵,剑锋直指帝都。
九州之内纷纷扰扰,九州之外亦出惊天变故。
早就一统女真诸部的建州女真之主皇无极逆天下之大不韪,不入九州,不见泰山,竟于长白山祭天封禅,建国立号,定都盛京。
当日,长白山拔高五百丈,千余丈雄山之上,竟有苍龙缠绕,不见长白,只见苍青。
神迹之下,女真,或者说清人携大势收拢前朝大元余部,搜寻万只丈高青狼,构建一只不世狼骑,横扫关外大明诸城池,山海关外,只余下宁远锦州两座孤城。
幸不世狼骑长驱直入之时,于山海关前受挫,这才没有在地龙翻身,九州天灾地劫交加之时,上演异族入关之人祸。
据传,那日不世狼骑,在山海关前,听见一声龙啸,山海落日之下,隐约有黑色龙影闪现。
“当初我大明修建山海关,本就是为了接续大秦的长城万里,有万里长城之力加持,草原无敌的狼骑也飞不过关隘。
何况锦州和宁远之中,还有祖太寿和吴长伯这两位叔侄将才,太寿守城之能,不下当初挫败后金,立下宁远大捷的袁重焕。
而长伯坐镇的宁远距山海关不过百里之地,有吴长伯在,这两座孤城就会永远伫立,成为我大明在关外的旗帜。”
太和殿中,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却因国事已然有些早衰之相的思帝翻阅着手中的奏折,面露沉凝之色:“那因地动之事,得以聚集数十万叛军的闯王李诚者,倒也不足为虑,毕竟是因地动之事方才心生怨怼的百姓。
地动非人力所能致使,便是心中有怨气,只要朝廷能够镇压九州地动,处理好善后事宜,却也不是不能策反。
最重要的,还是这扬州之地...
百万生民,悉数梦到一位手持金剑的儒生,周身有黄龙缠绕,救生民于水火,持剑与苍龙而斗,镇压扬州地动。
身披帝袍,火彰为日的大明帝王,却坐观其斗,最后甚至仓皇而逃。
百万之众,异人同梦,且梦中之事,确实应验,扬州是九州之南唯一没有收地动之扰的州府,千里之地,一人未死。
不到十日功夫,扬州之地就立起十万生祠,以梦中儒生为教主,发展出比之闯王部队十年义军,两度死灰复燃还要广大,信仰还要坚定的义军。
隆祖,您既然已经出关,能否为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白莲弥勒等教妖言惑众,还是确有其事。”
空无一人的太和殿中,同样身披帝袍的隆帝聚散成型,面色阴沉的望向思帝,寒声道:“你是在质疑朕吗?”
“不该吗?”
思帝撇开手中的奏折,罕见的硬气道:“隆祖,国运三分,我察觉的到其去了何处。
长白山上的那条苍龙,分明就是窃取了我大明气运的普渡慈航!
这是我大明百年国祚,才积攒下来最重要的家底,三分之一,就足以成就隆祖你的百年不死,法相之力。
如今这三分之一,却失落妖手,还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普渡慈航,不得不让朕怀疑,那扬州之梦,并非虚幻。
你当真是没有束住苍龙,反倒成就其困龙升天,若不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儒生,说不得连你都要死在扬州。
即便侥幸逃脱生天,也只能闭关孕养神意,再不敢出帝都半步。”
隆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可看着有恃无恐的思帝,心中的不妙之感,却是越来越浓厚了。
如今的思帝,与他所熟知的那个掌中玩物,大不一样了。
“你的依仗,是那个你亲自提拔的山海关兼宁远总兵吴长伯?”
笃,笃,笃。
思帝的指节敲击着那象征着天下权力至极的龙椅,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隆祖啊隆祖。
自神宗爷爷,到吾父光帝,吾兄熹帝,四朝帝王,都在你一手掌握,你当真以为是因为你算无遗策?
不过是你不要面皮,窃取国运成就己身罢了。
自神宗爷爷到我,从没有一日放弃过反抗。
你的眼睛看不到关外异族,看不到普渡慈航身上的密宗传承,不代表朕看不到。
朕之还所以留着普渡慈航,是朕看的出来,他是一条狼,一条喂不熟的狼,他迟早有一天,会给你一个惊喜。
却不曾想,他给了你一个惊喜,也给了朕一个惊喜。
幸亏,朕用以抗衡普渡慈航的长伯没有让朕失望,他在山海关中,还是找到了万里长城的黑龙之魂,大秦之魂。
隆祖,你可以赐死不满你长生误国的光帝,但你现在敢赐死朕吗?
朕若死,山海关大门便将洞开,那普渡慈航,本就是礼教无存的妖物。
到时候,让你得以长生不死的国运,还留存的住吗?”
“混账!”
隆帝斥责道:“为了算计朕,你居然不计大明江山?!”
“别引人发笑了隆祖。”
思帝嗤笑道:“我死后,哪管他黑水涛涛。
中兴大明,却只能在自己手中中兴,如果不然,宁愿毁掉,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隆帝眉目沉凝,强行抑制自己的怒意,淡声道:“是朕小看了你们,普渡慈航是,你也是。
但你也小看了那个儒生。
思帝,你有万里长城这一手,是我大明之幸。
可在朕看来,我大明国祚能否继续延续最大的阻碍,还是那儒生。”
嗯?
思帝正欲再问,忽觉大地再度震动。
地龙翻身从未停止,可是却在慢慢减弱,怎的如今连帝都都能感到震动。
思帝快步走出太和殿,抬首望去,目光震动。
却见那西北之处,亮起一道金光,金光之中,有日月星辰沉浮,山川河岳鼎立。
金光九州可见,光亮之下,亦有声传九州。
“诸葛卧龙祭祖昆仑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