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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吕不韦喊了两声。

对于嬴异人现在的表现,吕不韦觉得有些奇怪,归秦之事,一直都是嬴异人心中的期盼,不该如此表现才对。

疑惑间,顺着视线,吕不韦看到了嬴质和嬴政,想了想,心中了然。

带上一家归秦,的确是很有诱惑力。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对我可没有丝毫用处啊。

吕不韦暗自摇头,但脸上却堆满微笑。

“不韦没记错的话,两位小公子今年才两岁吧,没想到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并且还开始习武,有模有样的。”说着,他凑了过来。

嬴质挥剑之时,看了吕不韦一眼,动作没有停歇。

“让开!”

声音很冷,嬴质对吕不韦的感官,很一般。

诚然,吕不韦作为一个商人是成功的,并且留下一个成语,奇货可居!

青史留名!

将全部身家都压在嬴异人身上,最后成为大秦相国,做了人生中最成功的投资。

但在这投资当中,嬴政成了牺牲品,一直留在赵国当质子,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而且在嬴异人死亡之后,秦国之内各方势力争权,不是赵国力挺嬴政登基,压下秦国之内各方势力,嬴政是无法归秦的。

而吕不韦,却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硬是割断了嬴异人的亲情!

想到这里,嬴质恨不得一剑直接戳死吕不韦!

不过想归想,他没有这么去做。

而这种冷淡的态度,让吕不韦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一定不会带你走!

嬴异人眉头一挑,赶紧过来打圆场。

“质儿喜好武道,而且十分认真,平日里就算是我想和他说话,也得等休息的时候,吕先生勿怪。”

“没事,没事。”吕不韦笑了笑:“认真是好事,我看质儿练得有模有样,这等资质,是公子之福啊。”

嘴上如此说着,但心里却有些不满。

“先生不怪就好,来,我们书房叙话。”嬴异人拉起吕不韦的手,走进书房。

赵姬送上两杯茶,然后退了出来,关上房门,去准备三人份的早饭。

她很清楚,每次吕先生到来,和嬴异人都要谈上好久才肯罢休。

而这一切,都被嬴质尽收眼底。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嬴异人满脸为难的走了出来,而吕不韦的脸上,看似着急,但隐隐带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吕先生慢走。”嬴异人站在门口送别。

“公子,我知道这件事很让人为难,也的确不合情理,但公子身为秦人,一切都要以大秦的角度出发,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吕不韦劝了一句,然后上了马车。

嬴异人目送吕不韦离开,有些发呆。

“事情不顺利吗?”赵姬问了一句,但紧跟着就温柔的笑了笑:“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不也过来了吗?”

赵姬安慰的话,让嬴异人回过神来,但脸色还是很差,走进院子,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等待的嬴质。

“质儿,随我过来。”

“是,父亲。”嬴质收剑跟随。

书房里。

“质儿,你……”嬴异人脸色复杂,不知开如何开口,叹了一口气:“先坐吧。”

嬴质也不客气,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嬴异人对面。

“父亲,华阳夫人开出了什么条件?”

“哎……”嬴异人叹了口气,“华阳夫人收我为子,归秦后,可立我为太子。”

嬴质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下文,而这副平静的姿态,却给了嬴异人很大的压力,而且还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明明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却让他生出了面见秦王时的感觉,自己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秦赵之间,大战将启,吕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助我归秦,只是……”嬴异人说不下去了。

“不带我母子三人。”嬴质平静的开口。

嬴异人视线闪动,缓缓低下了头。

归秦之事,是他朝思暮想的,若是以前得到这个消息,不说会直接答应下来,但最后也会这么去做,可现在的情况是,嬴质身负武圣之体,嬴政身负文圣之体,俱是大才!

要说将这两人留在赵国,对大秦来说,绝对是一种损失。

“父亲。”嬴质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提醒之后,嬴异人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吕不韦,现在看来,嬴异人的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既然如此,后面的计划,就可以拿出来了。

想了想,嬴质缓缓开口:“你做的很好。”

“你说什么?”嬴异人猛地抬头,愣了。

这是什么态度?

嬴质没有在乎嬴异人的反应,缓缓开口:“第一,您没有将我和政儿的底细告诉吕不韦,第二,您的确按照我所说,没有直接答应,这很好。”

嬴异人看着嬴质,仿佛面见秦王一样的错觉更加清晰了。

“吕不韦是个商人,我不是说他身份低贱,不能信任,只是说他的行事风格,利益当先,这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能助父亲成功归秦,您和他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嬴质的声音慢慢响起。

“这种人,在有相同目标,利益相同的前提下,是可以合作的,在更大的利益出现之前,不用担心他的背叛。”

“可如果您将我和政儿的体质说出,吕不韦不但不会动心,反而还会让他生出杀机!”

“这是为什么?”嬴异人不解问道。

“因为这和吕不韦的目标不符,甚至会影响他的谋划,若是动了商人的利益,他可不会善罢甘休。”嬴质分析道:“华阳夫人膝下无子,收您为子,看似合情合理,但您想没想过,意义何在?”

“这……”嬴异人彻底糊涂了。

这些问题,都是他未曾想过的,毕竟是庶出身份,不受重视,在教育方面也有些疏忽,就算看得出一些明争暗斗,但身在局中,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华阳夫人之子,可立为太子,再进一步,便是秦王!这个身份,谁不想要?为什么偏偏收您为子?”嬴质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您好控制。”

嬴异人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而我和政儿不同,我兄弟二人的体质,若是归秦,必会受到秦王重视,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到时不知有多少人会将我兄弟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您不在咸阳,我兄弟二人便是无根浮萍,无依无靠,每日疲于应对,没时间习文练武,长此以往,天赋被浪费,我兄弟也会任人鱼肉,反而不如这质赵的生活。”

“而父亲您,质赵多年,于秦有功,凭此一点,就可站稳脚跟,培养自身势力,也算是为了我兄弟归秦后,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所以,您必须归秦,而我母子三人,留在邯郸。”

嬴异人满眼惊恐的看向嬴质。

这真是自己的儿子?

“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嬴质一直沉稳,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沉:“我兄弟寸功未立,无颜归秦。”

“大秦如今的疆土,地位,是历代先王和秦人,不断浴血打出来的,而我兄弟二人,身为秦人,怎可不思进取?”

“有功于秦,再思归国,倒时,体质之说就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我兄弟唯一的依仗。”

“再加上您身在咸阳,打造出的基础,我们一家地位稳固,无人可以撼动,如此,我们一家才能平稳。”

嬴异人看着嬴质,自己的长子,两年来朝夕相处,但此时看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眼光之精准,心思之深,条理之清晰,根本不是自己能揣度的。

“质儿,你……”他想问问,这些话,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他其实并不清楚,嬴质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吕不韦奔走多年是为了助嬴异人归秦,可最终的结果是华阳夫人同意收嬴异人为子,在归秦之事上,并未出多少力气,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但这却成了吕不韦的动力,立刻来到赵国,通知嬴异人。

这说明什么?

嬴质根本不用猜测,吕不韦和华阳夫人之间,一定也有一份约定,但前提是,接嬴异人归秦。

赵姬、嬴质、嬴政,不在此列!

这些情况,嬴异人根本想不到。

但嬴质看的十分深远,他和嬴异人说这些话,一方面让自己留在赵国,有一个安稳发育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将来归秦,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质儿,若我独自归秦,你和政儿,该如何生活?靠赵姬吗?”嬴异人想了想,追问道。

“这一点,我自有打算,父亲无需劳心,而且我若归国,父亲一人在赵国才无法生活。”嬴质摆摆手:“这几天,您和吕不韦不要见面,等他上门再度劝说的时候,您才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嬴异人点点头:“我记住了。”

“今晚的话,父亲不要外传,就算要说,也只能等归秦之后,说于秦王一人听。”嬴质说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吕不韦此人可用,但不可信任!”

“而我,是您的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得一个安稳。”

嬴质离开书房,心中暗道。

“这份割舍亲情的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

当夜,嬴异人在书房呆坐一夜,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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